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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01月10日
《雨中街景》
接我下機的只有那濛濛細雨。
去國五年,踏上舊街,人事變遷,我已認不出舊日的風貌;還好,犯不著勾起那些回憶。
雨斜斜的輕撫著我的面頰,一箱一箱的行李,活像沉甸甸的回憶:『斜風細雨不需歸』,顯得我的格格不入:人們爭相走避,『答答』的紅綠燈急促地敲打著我的心房,途人一個一個在我身前擦過,大紅大綠的雨傘是刺眼的,雨水打在傘上,反彈著,然後沿著傘簷滑下來,豆大的雨水滴在水潭中,泛起漣漪,蕩漾開,蕩漾開;然而雨仍是鍥而不捨的,愚笨的繼續打落在傘上,傘一天未破,它就一天的打,相信滴水穿石的謊言;焉知道,傘下情侶,傘下情侶情堅豈易摧?
看著傘下的情人,卿卿我我,鼻尖的小水點,晶瑩的射出神聖銀光。車子在旁駛過,濺起水花;濕透了身,仍能哈哈大笑,小手帕輕印嫣紅的臉頰,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目光漫散的落在屋簷上的燕巢,至今尚有舊式建築,一切不是新鮮卻使人傷感,燕子南去,餘下舊居,簷蓬的雨水快把亂巢打得七零八落,應隨時間而去了,這些陳年事是時候去了,留下支離破碎的殘駭幹甚麼?
是的,一切新的都是美麗的,從前這花圃種的是梔子花,下雨時會彌漫著脫俗的幽香;現在換上一種不知名的花,雨水盡情的摧殘著它們粉嫩卻弱不禁風的花瓣,落紅倍添落寞,刮起刺骨的秋風,吹不起片片瓣葉,卻帶著陣陣淺香的涼雨灑在我身上,我束緊了衣領,睨著那杯一般的花盛著雨水,滿滿的瀉出來,瀉出了我的回憶…
五年前又是一個雨天,我撐著紫傘,你緊偎在我的臂膀,街上的小孩穿起耀目的黃雨衣,你啡色的黛髮在風中翻飛,同是活潑的,我想採一朵梔子花給你,醉心的香花滿著整條街,孩童稚嫩的笑容如一個個花蕾,我笑著遞上花,你卻突然縮手說:分手吧,轉身跑開了,我沒有拉著你,棗紅的長裙在飄揚,街上的霓虹在雨中仍是驚心,大標題『大快活』令我一時感到受不了;花下小草隨風笑彎了腰,吃了搖頭丸般東擺西搖,長長的街道,你的影子愈來愈小,在人群中你衝出一條新路,目送你,直至看不到才感覺到眼如火盪般,梔子花在地上,路燈淡黃的光暈,把我的獨影拉得更長,像是要吞噬更多更多來填補它的空虛...
五年後,我又拖著行李回來了,流落美國,想的仍是當日那個在雨中街心奔馳,一頭啡色長髮,一條白圍巾,棗紅長裙,和一雙掙脫束縛的長腿,沒有正面,只有背影。雨,把絲絲痛憶都串連好了!
於03年1月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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