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01月15日
看著他一臉光彩地敘述他的不幸,我突然好羨慕他的開朗,
自從偉走了以後,我有很久沒有笑過了。
當我面對著這個陌生的男孩的明朗笑臉時,那種孤獨落寞的悄然退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了的溫柔,站在初秋下午懶洋洋的陽光中上,
望著蹲在地上幫我撿拾照片的男孩的背影,我閉上了眼睛,感覺到了偉的氣
息,
不知遠在佛羅里達州的偉是否也感覺到了我的思念。
那個叫Sunny的男孩23歲,和偉同年,他看了我和偉的合照,
誇我們是很相配的一對,他還問我偉在哪兒,我沒有告訴他。
Sunny對我說:「你是一個傻傻的小妖精,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其實,在 Sunny第二次突然出現後,我就開始預感到他會再來,
果然從那以後,他就會常常不請自來地出現在我的小樓前,
有時他會帶來一束兩束的香水百合,有時他會托著比薩餅站在門口大叫:
「送比薩餅的來了。」
接著就在目瞪口呆的我面前大模大樣地走進門來,
還有時他根本就是為了躺在我最心愛的沙發上安靜地睡上一個下午,
在他做所有這些事情的時候,我總是在平靜地寫我給偉的信。
真的,我不介意這間屋子裡突然出現的幾枝花,幾塊比薩餅,甚至一個大
男人,我只知道我仍然是安全地活在我自己的世界中,不過有時Sunny也會在
自言自語後,
偶爾試著和我交談幾句,他常會好奇我與偉的故事,只要我在心情好的時
候,我就會告訴他一些我們的過去,其實,我真的想要找一個願意聽關於我
和偉故事的人。
在過去的兩年中,我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從感動到厭煩,聽膩了我的故
事不回信嗎?」Sunny又問了,
回信?我從沒指望過偉回信的,我已習慣了向風詢問偉的消息。
我沒有回答,Sunny靠了過來,用他的雙臂抱緊了我,
我聽見他輕輕地對我說:「你是一個傻傻的小妖精。
妳為什麼要折磨你自己呢?那同時也折磨了我啊。」
我無法躲開他的吻。在他懷裡許久以來我第一次又感到安全感。
那一夜,他沒有走,我們就那樣擁在一起,
他說:「我不要你的身體,我只要你的心。」
淚水滑落時,我怎麼也關不住心扉了。
Sunny現在每天都來,偶爾也在我的小屋時過夜,
我喜歡在睡覺時他從背後抱著我,讓他溫熱的呼吸吹到我後頸的感覺。
除了交談,相視相擁而眠,我常常什麼都不做,
但有時,我們也手牽手地去逛街,或是去看一兩部電影,
在Sunny的陪伴下,我開始變得開朗了,原來的那個小妖精在不知不覺中
漸漸甦醒。
現在Sunny幾乎每天都能看到一個不同的我。
有一天當我在遊戲室用一個硬幣就玩通整個遊戲的時候,
Sunny興致勃勃地問我:「好厲害喔,沒見過這麼能玩電腦的女孩子,誰
教你的啊?」
「是偉。」我扭過頭去,避開Sunny受傷的目光,而我的心卻因為思念偉
疼痛起來。 Sunny就此沉默了下來。
第二天,Sunny沒出現。
Sunny已經失蹤了好幾天了,我突然記起一件事,某天夜裡我在Sunny睡熟
後,爬起來給偉寫信,沒想到信寫好的時候,Sunny就已經坐在床上冷冷地
看
著我,他說:「為什麼你還是忘不了他呢?我所做的一切難道都不能打動
妳一
點點嗎?」
我含著淚水望著他起身摔門而去的身影。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Sunny是永遠不會明白的,我與偉的愛是超乎凡人理解的,他們是不會懂
的。
我活著的每一天只是因為偉。我的每一個呼吸。我的每一顆眼淚,
我的每一滴血都是為了偉。我想我和Sunny一開始就是錯的。
我依戀的是他常給我的安全感。我是那麼樣的需要人來陪我。
但是Sunny不是偉,他也不可能取代偉。
其實,我知道不論我寫給偉多少封信都是沒用的。
偉並不可能回到我身邊。
終於,我下定決心給偉寫了最後一封,
告訴他明年春季我打算重回大學完成我這兩年來扔下的學業。
這封信我放在床邊,準備第二天給偉寄出,
對於Sunny,我暗自希望他會很快撫平創傷,找到一個值得他真心去愛的
女孩子,
想到這裡,我突然平靜了,因為知道無論怎樣深切醜陋的傷痕
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就像我如此破碎的心。
在我度過一個平靜的星期之後,突然了收到一封來自佛羅里達的信。
當我用發抖的手撕開信時,我看到Sunny那工整有力的字。
小妖精:
妳好嗎?原諒我上次的拂袖而去,在酒吧裡一連醉了好幾夜之後,
我滿心都是後悔與絕望。其實,跨出妳房門的那一瞬間,我是希望妳能挽
留我的。
可妳沒有,可恨的是我仍然是那麼地在乎妳。
於是,我來到佛羅里達州,帶著你桌上我看過千次的地址,我決定要找到
偉,我要問他是否還在等妳,如果他仍像妳愛他那樣地愛妳,我就認了,
然後我押也要押著人回來見你。
如果他變了,他忘了,我就打到他回來向妳解釋,
那樣的話,也許我還會有一絲希望。
終於,我按地址找到了,為了確定我找對了人,
我還特地給那個老邁的管理員看了你和偉的合照,
於是,他帶我去見了偉:一打開通向後院的門,我就呆了,
終於,我看到了偉,面對面,那麼近地看到了他,以及他的墓碑。
那上面刻著:「陳偉,生于一九七四年,逝于一九九五年。」
那個墓地管理員對我說:「你不知道嗎?那是兩年前本地很轟動的一次交
通事故。
報紙上曾轟動一時,這個男孩子和他女朋友的車滑出了高速公路。
撞上了大樹,本應該是乘客那一邊會撞上的。
可這個男孩在最後關頭,扭動方向盤,用自己這一邊撞上去。
結果他的女朋友在醫院裡躺了一個星期後,竟然奇跡般地活下來了。」
我的血液在一瞬間凝住了。
我無法把自己的目光從偉的墓碑上移開,我握住照片的手抖得厲害。
這時,我又聽見那個老管理員說話了,
他說:「如果這裡躺著的是這個照片上的男孩,
那這張照片上的女孩子一定就是他願意用生命去保護的女朋友了。
那麼你又是誰呢?」
他問我,我望著他,回答:「我就是第二個願意用生命去保護這個女孩子
的人。」
在我這一生中,從沒如此地確定過一件事情,
然而就在那一瞬間,我就知道,一種默契在我和偉之間無聲地形成了。
出門時,那個管理員又追了出來,遞給我你所有寫給偉的信,
總共225封,粉紅色飄著True Love香水,未曾拆開的信,
那個管理員對我說,「請告訴那位小姐,她的男友一定在天國收到她所有
的信了。 」
妳知道嗎?我一生中沒有如此的感動過。就算妳是個小妖精吧。
妳竟然如此輕易地得到了另一顆真愛妳的心。
那麼請妳走到窗前,打開妳塵封已久的心扉,接受我這顆最真摯的心
吧。」
握著Sunny的信,淚水又忍不住滑落下來,我閉上了雙眼,卻怎麼也關不
住心靈。
我拖著沉重的雙腿,蹣跚地走到窗前,用盡了所有勇氣才推開了窗子,
然後,我就見到我站在窗下的Sunny,舉著巨大的紅玫瑰花束,敞開雙
臂,他大聲地叫道:「可不可以做我今生永遠的小妖精?」
如同我們一次見面時一樣,透過我滿眶淚水,我卻仍看到了他眼底的一片
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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