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結婚當天,朋友都起哄,要我抱新娘出花車,走幾層樓梯進新房.在我臂彎中,太太的臉,不知是高興,還是嬌羞,紅透了.幾百尺的二人世界,儘響著我們的心跳.十年前的事了.
跟著,就是簡單得如一杯清水的婚姻生活.我們生了一個兒子,我的生意愈發展,夫婦的感情愈平淡.她是個公務員,每天我們一同出門口,都是差不多時間回家.孩子,唸記寄宿的國際學校.看似模範的婚姻,終於出現危機.又或者說,終於出現了亞may......
在我買給亞may的豪宅,璀璨的維港夜景就在眼前.亞may從後擁著我,柔若無骨的一雙手在我胸膛遊走暖熱的唇在我身邊說著:[每個女人都想有個像你這樣的男人.].動聽的說話令我想起,剛結婚時,太太跟我說過:[像你這樣的男人,發了達,一定很惹蟻.]想著有點不自然起來,我生硬推開她的手,說:[你自己去看傢俬吧.我要回公司開會.]我知道我背叛了太太,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事情總要有個了斷,她是個好妻子,我可以怎樣開口?再輕微淡寫,她一定接受不了.但我當我腦海裡浮現出亞may青春的銅體.我得狠心和決心隨即浮現著.
有一晚我開玩笑似的問太太:[假如我們離婚,你會做什麼?]好瞪著我幾秒一句都說不出.很明顯她想都沒有想過這回事.天知道我認真和她說,她會怎樣的反應.
亞may前腳才從公司走,太太後腳就上來,
員工的面色都怪怪的,像同情又似撇清.太太好像都感覺到了什麼,但她只微笑著,就得我感受她眼神的一抹痛.
[和她離婚吧,我們一起生活不好嗎?]亞may又催了.晚飯時,太太把熱騰騰的飯盛滿給我,我搭著她的手,說:[我有些事要告訴你.]好靜了,靜靜地坐下,靜靜地吃飯;眼神又靜靜地痛起來.我不知怎麼說,但還是說了,她反應不大,只柔聲地問:[為什麼?]我迴避了不懂得回答的問題:[我是認真的.]她怒了,把筷子摔向我:[你不是人!]那晚,我們沒有再說話,只聽著她飲泣到天明.我不忍,但想起亞may.惟有鐵起心腸.
律師準備好文件了,我把房子,車,及公司的三分一股權都給了她.她接過了,瞄了半眼,就一把撕得粉碎,在我面前哭起來.我的心.感到好的痛,但到了這地步,我不能夠退縮.回到家,我見太太在寫東西,原來是離婚的條件.她什麼都不要,只要多一個月時間,這個月,我們要像沒事發生一樣.好的理由是.兒子還有一個月才完暑假,好不想他看著爸爸媽媽分開.
好把協議書給我時,忽爾問:[記唔記得結婚那天,我是怎樣進新房的?]她望著我說:[你是抱著我娶我進門的,在離婚那天,我都想你抱著我走出這個門口.還有,從今天起,這個月的每一天,每天上班前,你都要把我從房間抱我到大門.]我答應了,她不過是掛念往昔的恩愛,想這段婚姻浪漫點完結吧.]我把太太的條件告訴亞may,她大笑,聽得我心裡不安樂.
第一天,我和太太沒親蜜的身體接觸很久了,抱她抱得有點笨拙.兒子在後面拍著手,歡呼著[爸在抱媽!],聽著好像有點諷刺.從書房到客廳,再到大門,太太一直閉上眼,只輕聲說:[今天是第一天,不要告訴他.]我點頭,在門口把她放下,各自上班.
第二天,我都自然了些.她把頭依著我的胸口,我又嗅到她的氣味了.我發現原來我已很久沒仔細地看過她--我的太太.她臉上細細的縐紋告訴我,她已經不再年輕.
第三天,她在耳邊告訴我,停車場出口在修路,叫我開車不要太快.
第四天,當我抱起她時我覺得我仍像一對愛侶,有抱著自己情人的感覺.
第五天,第六天她不斷提點我一些小東西;例如,她把燙好的襯衣放在那裡,我用煤氣爐時要小心,等等.我邊聽邊感受,感覺,好像又親蜜了.
這一切,我都沒有告訴亞may.
好像愈來愈容易抱起我太太了,我笑著跟她說:[可能我日日抱你,力氣變大了吧?]
她在選裙子,我等她選好就抱她出去.選了幾套都不稱心,她嘆了口氣:[裙子都鬆了.]我的笑容驀地僵住,醒覺到她輕了不少,才是容易抱起她的原因.我的心痛起來,自自然然就憐恤地輕撫她的頭髮.這時兒子走了進來,又叫著[爸爸抱媽媽],她把兒子叫過來緊緊抱著他.我別轉了面.生怕自己會再改變主意.我抱起她,由房間一直走出去,她的手臂繞著我的頸,輕柔自然,我懷抱的她,就像新婚初夜般顫抖,只是輕了不少.
最後一天,我抱起她,卻一步都踏不出去.孩子已經返學了,她對我說:[我還以為你會一直抱著我到終老.]我緊緊擁著她,說:[我們都沒有發現,原來我們只是不夠親熱.]
我跳下車,車門都沒鎖,就衝上樓.我怕一停下來,就會改變主意.
亞may開了門,我立即說:[對不起,我不會離婚了.]她呆了,摸摸我的頭,說:[你發燒?]我推開她的手說:[may.我不離婚了,我覺得婚姻悶,原來,只是和太太都未懂得生活細節的重要;原來我們仍是相愛的.我當年抱著她進門,她又生了我們的兒子,我便應抱著她終老.對不起,may.]亞may這次聽明白了結結實實地給了我一巴掌才砰然關上門.
在花店買了扎太太最喜歡的香檳色玫瑰,我摸著熱辣辣的臉,笑著,在心意咭寫上:在以後的每一天,我都會抱你出去.]

滿足,不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是知道自己擁有什麼.放低自己,擁抱別人;擁抱別人,找回自己.朋友,你今天抱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