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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02月13日
冷氣巴士車廂內電台正進行廣播,主持人用悅耳的聲音說著一個在亞洲流傳的現代傳說:「若在公眾地方看到別人掉的金錢,千萬不要拾遺,因為你會連那人的倒霉也一拼拾起………」
一個一元大銀鏗鏘的跌墮在地上,在嘈雜的巴士車廂內,人擠人的,它渺小得不顯眼。方正浩也不為意自己正是那個粗心大意讓一元悄悄地從他西褲溜走的人。
   陳家雯正好別見一元大銀跌下的經過,她迅速的拾起銀子。
   「你的銀子喔!」本想好心的還給站在她身旁那個冒失鬼,可是一回頭只來得及望見那年輕人匆忙跑下車的身影,那是一張俊逸的面孔。
  「怎麼這樣急的!」家雯抱怨地說。
陳家雯是個清靈的少女,她擁有一頭亮麗的啡色長曲髮,襯托著她秀麗的標緻瓜子臉的是一雙黑黑的大眼睛,又大又亮的。她有著直挻的鼻子和不厚薄的鮮紅的朱唇,活脫脫是一個小美人,修長的身段也是上天對她的特別恩賜,但她渾身上下散發著二十歲女孩不該有的清純氣質。
  家雯也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把一元收好在錢包裡,準備在下次見到那冒失鬼才物歸原主。
  家雯在巴士上獨自發呆,神遊太虛,回想那個冒失鬼。其實那個男孩擁有一張好看的側面,當然她只看到他的側面,大概比她高出半個頭。當時他像滿趕時間的,穿著潔淨的西裝,但衣扣卻有幾顆是扣錯次序。冒失鬼的頭髮稍長而凌亂,卻無損他俊逸的面容。
  柔和的陽光輕輕的灑在道路上,清早天氣有一點寒冬。路上的行人不多,而且大多動作較緩慢。但卻有一個人是相反的。
  「呀!可惡!」家雯氣得七孔生煙的咒罵著那在早上駕駛「忘命車」的私家車司機,車子濺起路旁的污水,不偏不倚的全灑在她那新買的套裝上。
  早上鬧鐘無故失靈,累她睡到日上三干,匆匆忙忙跑到街上趕巴士,高跟鞋的跟子又耍性子的跟鞋底脫離關係,現在身上更滿佈充斥著惡嗅味的污水,一身套裝全都泡湯了,像個瘋婦般站在路中心。還得預備心情被老主任罵她遲到。
此刻她的心情真的糟透了!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自從那天在巴士上拾起了那冒失鬼的一元之後,總是天天災難降臨,每天也有陳出不同的慘劇發生,從不間斷,也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在懲罰她太好心。
  「都是你累的!」家雯氣憤地對那一元道。
可是她卻沒有要把一元棄掉,她亦不明白為什麼,只聽見一把聲音在耳畔說:不要。
家雯從來都不相信星座、命相之說,她只相信一句話「命運在我手」,可是她也不能不相信這個星期的倒霉不是「上天的安排」。
   好不容易又過了一個月的日子,陳家雯已習慣了倒霉的日子。能保住在公司裡的這個職位,已是不幸之中的萬行了!
   雅文歎口氣,「家雯,以妳的理歷,其實可以有更好的選擇,為什麼要留在這間小小的製衣企業中當個小文員呢?」
家文向好朋友笑笑:「你不明白吧!本來只想做一段短的時間,再找更好的工作。可是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做什麼都不成功,錯漏百出,我十分慶幸公司不開除我這一個一事無成的文員。」
   「真的有這樣倒霉嗎?你不要騙我吧!說,是不是因為某個人才留在這間沒有前途的公司?」
   家雯攤開手,非常無奈,「沒有啦,你不要瞎猜了,公司也沒有一個男人是俊秀有風度的,不是嗎?」
   家雯很快已把一元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但那個一元卻靜悄悄的把她帶向命運之神。
   「你這就錯了,物流部今天有一個年輕才俊將調升到我們的部門喔。聽說是一個俊俏的主任,迷倒物流部不少少女,只是過往總是惡運連連,時常出錯,也不能升到主任。」
    家雯轉過頭來問:「那很奇怪,為什麼現在又可以升級主任呢?」
    雅文點點頭的說:「我也不清楚,聽說自從上個月來,惡運都不再了,很神奇。」
   「啪!啪!啪!大家聽著,讓我來介紹,由於王主任向公司請辭,這位由物流部調過來的方正浩先生,將接替王主任的工作,成為你們的新主任,你們以後要和他緊密合作。」劉經理碟碟的公報這個每位同事也知道的消息,不算新奇。
    方正浩微笑,「大家請多多指教,叫我正浩就行了,不必拘謹。」
    家雯這時才不經意的抬起頭注視這住新來的上司,方正浩有一雙濃眉大眼,直挻的鼻樑,樣子端莊正氣,俊逸得不得了。牽引家雯凝視這麼久的,並不是他好看的臉孔,而是那份似曾相識的感覺,總令她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這位上司,可是她就是想不起。
   雅文格格的掩嘴輕笑:「嗶!妳臉蛋紅得像蘋果似的。怎樣,我的消息靈通吧?看妳看得眼珠也快掉下來了,哈哈!」
   「我哪有? 你才別沾沾自喜呢!」
家雯迅速收回目光,雅文的說話令她驚覺她的失態,她望得太入神了。
她不為意的是她熱烈的目光己引起方正浩的注意了。
   在一起開會議的時候,方正浩的目光總是停駐在陳家雯的身影上,他喜歡看她清純的面孔,她那彷彿會說話的眼睛,更喜歡家雯在看到他後面蛋通紅的神情。很多的喜歡喜歡,是他從來未曾嘗試過的感受。
   「放工之後有事忙嗎?」方浩正在家雯走出會議室之際帶笑的詢問她。
   「沒有哦….有事嗎?」家雯那雙黑色的大眼睛睜得極大,像受驚的兔子一般。每逢目光接觸到正浩專注的視線,她總是會臉紅心跳,連聲音也不停的在顫抖。
   「那可以留下來解釋一下去年營運部的運作嗎?」接收到家雯的答案,正浩的聲音也隨之變得輕快起來。
   「那當然可以。不用客氣。」家雯連忙走到資料櫃中尋找去年相關的文件及資料。
其實工作不算艱鉅,只是感到正浩的目光一直跟著她的身影遊走,她每個動作也進行得很不自然。公司同事都放工去了,只有他們二人共處一室。
家雯知道自己對正浩是從第一眼見到他就喜歡上了。在正浩上任主任的一個月裡,面對惡運連連,時常出錯的她,正浩只是笑笑,說句:「不要緊,以往我也是這樣的。」然後幫忙她處理出錯。家雯更沒法討厭這個待她無微不致的男孩。
   看完資料大概已10時多了,正浩側著頭,聲音轉為輕柔,「去吃點東西吧!免得餓壞肚子。然後讓我送你回家好嗎?」
   「不麻煩你嗎?」禮貌的回答其實只是掩飾她內心驚喜的工具。
「只要是妳,不會麻煩。」
   家雯咪咪笑,眼睛也亮起來了。這一切,她都看在眼裡。
   往後的日子,正浩總是準時的接送家雯上班下班,風雨不改,從不間斷。他們交往的消息早已在同事們的口中傳遍了。他們並沒有反駁,因為這是事實。

   家雯一邊處理手上的菜芯,一邊微微笑著,像小孩子一般真摯的笑容。
   正浩緩緩的從後把家雯抱著,鋼毅的下顎輕輕靠在心愛女孩的肩膀上。
   「在想什麼?笑得這麼甜蜜。」
「想我們相識的經過,我們是相愛的如此簡單、如此平凡。」家雯手起刀落,快捷的把菜都切得整整齊齊。
   「那樣不好嗎?」
   「沒有不好,只是好像冥冥中自有主宰似的。在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你總是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很奇妙。」
   家雯把菜芯放進鍋子裡,濃濃的蒸氣增添了浪漫的氣氛。眼前的俊男美女彷彿是天生一對般,異常的合襯。
   「知道嗎?有你在身邊之後,我的災難漸漸變得輕微,次數也一天一天的在減少。」本來軒起的笑靨被突如其來的不安所歇止,她感到有些不好的東西正要降臨到她身上似的,不禁打了個冷顫。
   正浩探一探家雯的手,「怎麼了?冷嗎?」
   家雯勉強的笑笑「不。」
   「多穿點衣服吧!只要我在的一天,妳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那個女孩。不要擔心,好嗎?」正浩認真的在烙下諾言。
   「嗯,我知道的。謝謝你。」家雯為正浩的諾言而感動,她悄悄的把這誠諾埋藏於心底。可是,心內的不安並未隨著諾言而消逝,反而顯得越來越真實。
    翌日,正浩約了家雯在尖咀的一間高級餐廳午飯,可是家雯已經等候了一個小時多了,還未見正浩的影蹤。家雯有一點兒焦急,正浩從來沒有遲到那麼久的,加上由一個小時以前家雯已不斷的致電他的手提電話,卻一真沒有人接聽。
家雯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正浩快一點出現,消除她的神經質。再次拿起手上的小說閱讀,發現裡有一句:時間從來不是戀愛的籌碼,愛是捉不住的。是嗎?
   此時她的手機響起,家雯意外來電竟是正浩母親的來電顯示。
   「喂,伯母,你好嗎?….什麼……不可能的…...他約我來午飯的啊!…沒有可能……」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正浩母親啜泣的聲音,「正浩在途中為了拯救一名小孩,被貨車撞倒…..送到醫院的時候,己不醒人事…….全無反應了,醫生說己他是當場回天乏術了……妳快點趕來吧!……」
趕到醫院時,站在停屍間裡凝視著正浩蒼白的俊臉,家雯只是木訥的站在床沿,伸出抖震的手撫摸正浩的堅毅的五官。最初邂逅的情景仍然瀝瀝在目,她已不能再目睹他溫柔的笑容,已不能再聽見他清晰的聲。
眼淚緩緩的自家雯的眼睛裡流下來,沿著臉頰一直流到下顎,墜下,滴在正浩的臉上,一滴一滴。家雯一聲叫喚著正浩的名字。
「醒來吧!不要再睡了。醒來吧!不要遺下我一個人好嗎?」
「你跟我說說話好嗎?你知道的,你是我唯一的幸福……」她像在哄孩子般,細語的跟不能再回應她的戀人說話。

家雯站在正浩的墳墓前呆愣,在她身旁的是正浩的母親及正浩的親朋好友。各人臉上也流露出哀傷的表情。家雯跟隨眾人上前為正浩獻上最後的鮮花,標誌著正浩的一生的完結,就在此際,一個一元大銀從家雯的錢包內跌在起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一個小女孩欲拾起地上的這個一元時,她的母親厲聲的訴責阻止她。
「別拾起別人遺下的金錢喔!它會給你帶來惡運的,明白嗎?」
家雯突然驚醒,記起一元的來歷,回憶起巴士上的那一幕。正浩之所以一直給她似曾相識的感覺,是因為他們曾在巴士上有著一面之緣。
「為什麼要遇上你?」她望著正浩墳上相片中的他徐徐的問道。
她漸漸明白正浩在她身邊的時候,為什麼惡運都不見了,不是不見,而是隱形了,一元慢慢的密謀奪取她所有的幸福,郤又把她帶到正浩面前,是恨,是愛,她不知道。
俯視著地上沈默的一元,她只能對它說:「你帶走了我所有的幸福了。」

於04年2月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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