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08月31日
新世紀來臨前的秋冬交替,獨自一個人,離開香港,重返故鄉。
這是準備了好久、好久的旅行。開始計劃行程時,我的世界還來不及出現妳。
於是,啟程的時候,妳輕淺的微笑,是我沉重的行李。
揮別的夜裡,妳沒有說太多。此後,我的白天,是妳的黑夜。在家中掛上電話的那一刻,我對未來依然沒有把握。誰知道,沒有預演過的思念卻從此才正要開始。而我,也因此更加確信自己深深愛妳。
愛情,是兩個人之間最深奧的相對論。
當妳不信任我時,其實是妳在懷疑自己。當我想離開妳時,其實是妳不想繼續。當妳渴望重聚時,其實是我害怕分離。
証件和船票先後被輸入讀碼機,數位的科技,解讀不出妳我之間的千言萬語。如果詩人李商隱懂得使用WAP手機,他寫給妻子的情詩《夜雨寄北》應該會成為此刻最即時的短訊:
問君歸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
卻話巴山夜雨時。
一直沒有辦法用最有效的方式對妳坦承深刻的愛戀,是因為妳向來認為把『我愛妳』三個字放在嘴邊是一種膚淺。雖然用盡言語,也無法證明真愛的存在。擁有,而不佔有,會不會是愛情的另一種境界?
我不知道。
誠如我在幾年前最後一次離開香港的清晨,天空下著雨。
我對自己說:『回去吧!不要再來了。』因為愛得太深,而不得不離開。這樣的感情,誰能夠懂?去而復返的我,始終在深愛中面臨離開的抉擇。
世紀末最後一個聖誕節前夕,Y去選購禮物,送給已經決定將要分手的愛人。朋友都取笑他:『都決定要拋棄人家了,還那麼用心選禮物,不怕對方覺得妳假惺惺嗎?』
『愛情,最好的結局,並不一定是相聚。』Y說。
分離,也是一種幸福的可能。熬過刻骨銘心的痛苦,歷經生離死別的酸楚,對愛的徹悟,是上天賞賜的禮物。
當我必須要暫時離開的時候,甜美的記憶收容了我的眼淚。妳的笑容,一直停留在我們第一次相見的地方。
等待,成為天地間最純粹的無邪。
這些日子以來,我嚐過無數等待的滋味。等到後來,我才知道它的滋味無所謂苦澀與甘美,這一切都是相愛必經的歲月。
從前,一個人的時候,我並不感覺到寂寞;直到愛上妳以後,每當無法即時見到妳的那一刻,我才深深地了解什麼叫做孤獨。
而妳,竟是不屬於我的。
我們都太成熟,成熟到彼此都知道,愛情,不是單純讓對方屬於自己的過程。我們必須學會在這個過程中,發現自己。
無論愛得再深、再久,相愛的兩個人終究會面對分離,在生命的某個路口。
我們,是否因此而更懂得珍惜?
如果盡了一切的努力,無法在一起。那麼,請容我留住我們之間曾賴以為生的愛情。假使我有晚年,那將是唯一能夠讓風中的燭火不滅的、僅有的可能。
不知不覺,我走到愛情的左岸,隔著時光和記憶,與對面的妳,遙遙相望。
是因為這一段長長的距離,讓我重新看清楚自己、看清楚妳、我清楚存在於我們之間的愛情,原來是一種必須容許的模糊。
我醒在妳熟睡的世界裡,聽著妳的心跳,望著妳的面容,疼著妳的過住,想著妳的未來。
在妳的未來裡,我看見自己從熟悉的小徑邊悄悄走過,帶著妳輕淺的微笑。正如同我們相識的那一個傍晚,一群好友同在山上燒烤…
而妳輕淺的微笑,一直是我沉重的行李。背負著它,千山萬水。
一見鍾情,是生命最美的停格。但相聚與分離,仍在演出人生的舞台上繼續。
和妳廝守片的刻,我寧願遺棄整個世界。
與妳分離的時候,我重新擁有整個世界。
然後,在寂寞的日日夜夜,在孤單的分分秒秒,用思念將整個世界送給妳,掏空自己。
且讓我把僅有的愛情,留在心中。如果,有一天,我們不得不分離,我將失去妳,至少還可以回到左岸,用一杯咖啡,溫暖彼此的記憶。
我們愛得再深,還是有一些無法透過溝通來分享的情緒,只能留給心靈去慢慢體會。真愛無從描繪,但願妳能了解………
只有最寂寞的人,才有機會看到最廣闊的天空。當我離開妳愈遠,才發現我和妳的心,如此地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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