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我變了，我感覺到我變了，我竟然和班中的同學一起談天說笑，我竟然在瑋晞之外的人面前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改變」，可能應該說是「退化」，我仿佛已回到四年前的時光裡……

　　唯一不變的，是我仍然想不到怎樣去喜歡詩瑩，也不知道怎麼去認清自己和程瞳之間的感情，這是造物主對我的嘲弄吧？

　　「剛剛的測驗怎樣啊？」坐在隔壁的同學笑著問我，我仍然記不到他叫甚麼名字，只知道他是一個很和善的人，最少看似是。

　　「很容易。」我隨口回答。我是說謊的，我在測驗時間根本就是雲遊太虛，對著的測驗卷好像一直在我面前飄著一樣，這叫我怎麼去做？

　　「有沒有想進的大學呢？」他繼續問道，顯然是不知我之前是在說大話。

　　「當然有。」

　　「哪一間啊？這城還是鄰城的？」

　　「秘密。」其實我根本就沒想過這回事，我好像忘記了自己是中六生一樣，仍然只顧著自己的事情，學業好像已不在我的管轄範圍了。

　　從升上高中後，我就很討厭被壓力束縛著，這可能是所有人的希望，但能夠把希望實行，而又影響不到自身學業的學生可以說是沒有，我和瑋晞是例外中的例外。


II

　　下課後，我去了久違了的籃球隊訓練。

　　「逃兵竟然奇蹟的重返戰場！！」瑋晞在做熱身時笑著對我說，其他隊友也跟隨他一起大笑。

　　我升上高中後就和瑋晞一同參加籃球隊，不同的是，瑋晞是球隊的正選，而我只是一個出席率差不多是零的隱形球員。

　　「若果他每次也出席，球場會被全校女生逼爆的。」黃教練如是說。黃教練以前是一位在城中很出名的籃球員，退役後就一直在學校任教，他一直也沒有把我革離隊，我想是他認為我總有歸隊的一天吧？

　　跑啊。

　　y。

　　射球。

　　整整一個小時的訓練已令我差點缺氧暈倒，我坐在觀眾席上直喘氣。瑋晞把水遞到我的跟前。

　　「最近你整個人也變了，是瞳的關係吧？」怎麼又是令我無言的開場白？

　　「你怎知道的……？」

　　「想出來的。」他續道：「不用理會我啊！我現在和她是朋友而已。」我就是羨慕他開朗的性格，瑋晞就是瑋晞……

　　「只要她得到了幸福，我才不理會是因為甚麼原因呢。」

　　我咋舌著。即使是看著喜歡的人向別人投懷送抱也一樣？我敬佩著瑋晞的無私，但同時亦覺得這是一種自私：為了喜歡的人開心，連那種情感不是來自自己的也行？自己沒有出過力，就看著喜歡的人開心過下去……

　　「快說說，瞳是怎樣改變你的？」

　　「不只是她，每位伴侶都有是教我的人。」

　　「『她』也是……？」

　　「是『她』令我有膽量去面對一切事情。」

　　我不知道這次是不是說謊，但我知道，欺騙的可能性是六成，不過對象是自己。

　
III

　　「你覺得我是怎樣的人那？」有天和程瞳聊天時她這樣問我。

　　「一個很好的人。」

　　「就是這樣？」她吃驚的望著我，帶著的是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表情，這令我很想笑。

　　「隨和、脫俗，是一個會令其他人開心的活寶。毫不悲傷，就像一切發生在側邊的事情也是開心的事情，而且妳是一面鏡子。」

　　「一面鏡子？」

　　「從妳的言語中可看出自己的想法，從妳身上可以感覺到自己是一個甚麼人。」

　　我沒有望著程瞳，我望著的是遠方的夕陽，每逢我見到黃昏的天色，內心就浮現出不想出現的情境。四年前，我就是在這個環境……

　　「我喜歡你！」

　　「甚麼？」我懷疑著自己的聽覺，也懷疑著程瞳是不是被太陽的熱力燒壞了腦袋。

　　「我說我喜歡你。」我感受到少女撒嬌的語氣。「不是因為你的樣貌，是因為你是我遇過最了解我的人，也是最令我想了解的人。」

　　我想起了多日前瑋晞和我說的話，但我沒法做到他所想的。

　　「我這雙手曾經沾染過很多女生的淚水……不是一對適合抱妳的手。」

　　「我不理！」我看出她的眼裡已充滿著淚水。

　　「妳寂寞，所以妳想找人陪伴；妳遇上我，所以想我一直陪著妳。這只是上天開的一個少少的玩笑，妳所謂的『喜歡我』，其實只是妳怕寂寞……」

　　我突然在她面前想起了『她』。

　　「即使我和妳在一起，妳始終都會有一天會離開，因為妳比我更渴望飛翔。」我很久沒有在別人面前以淡淡的語氣說話，而且是傷及人心的說話。

　　「是嗎……？」妳流著淚，但仍然掩不住她的冷笑。

　　我無言，我轉身離開，我不知道離開是否對的，但我只有這條路可以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