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09月30日
● 繁華的街口 ●
已經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未曾見到她
了,當她自淳樸而繁華的路口消失時,令
人有些許不能適應的感覺,猶如昨夜仍盛
開的曇花,露珠微醒的清晨就謝了,惆悵
一直是心中的痛。
站在素食攤前,她很少說話,在繁華
的紅塵中,站立成一尊菩薩,以深邃的雙
眼,想看盡人間悲歡般,打量著熙攘奔波
而永無歇止的人潮。
姓名對她來說應是多餘的,從她的臉
上,可以推測她曾經擁有一段難忍的心事
,所以,當她學會遺忘時,誰也不忍心問
她為什麼年紀輕輕就要出家。
應該沒有三十歲吧,我想。
當她推著攤子,走過人群時,那襲灰
色的長袍,那顆拋開了三千煩惱絲的頭顱
,總是那麼深刻地浮現眼眸,令人想忘也
忘不了的悸動。她總是默默無語地站在街
口,面對人潮,等待走近攤位的男女,清
秀的臉龐,有一段遠離塵囂的寂寞,如溪
水般潺潺流過,自民風淳樸而繁華的街道
流過,能流多久,流向何方,何處才是渡
口,似乎沒有人知道。
也許,太多的牽掛沒有必要,當一個
人領悟了「半夜白雲消散後,一輪明月到
窗前」的意境之後,試著證悟涅盤時,她
心中的水已靜止,不再有風浪,也不能擁
有太多的風浪。
細雨紛飛中站立的背影,如菩提樹屹
立於細雨中,菩提是沒有煩惱的,而她卻
在通往菩提的路上踽踽而行,年輕的心能
承載多少風雨,她會不知道,因為這是一
條走起來很辛苦的路,而風雨頻頻撲面而
來。
出家之後,她一直是繁華路口過往人
潮的焦點,好奇眸光掃過她的臉龐,她沒
有畏縮,只有站在那裡,望著忙碌的蒼生
。如果蒼生盡是菩薩,那麼,她是佛陀世
界中的那一位出世的佛陀?
有一天,把相機舉起想拍下她站在素
食攤前的背影時,她笑了笑說,不想讓太
多人知道,所以,不希望在報紙上看到自
己,或讓別人看到她為了生活,必須站在
繁華的街口,洗盡了臉上的胭脂。
她說,普渡眾生,並須先渡自己。
她說,曾經擁有的不如意,都是往事
了。
她說,生活的方式有很多種,靠自己
養活自己,只是其有一種,但無憂無慮。
她沒有告訴我那段不如意的過去,陌
生依然是我們之間的距離。
將裙子穿得很高,裹在絲襪內的腿,
裸露於風中,穿著高跟鞋的女郎,自她的
攤位前走過時,胭脂得歡顏濃得令人不得
不多看兩眼,而在多看兩眼時,那襲灰色
長袍,那張未施脂粉得臉也跌入眼眸。
在傳統與新潮之間,在浪漫與保守之
間,我很難分辨所謂的生活,應該是那一
種選擇。
莫非解脫、沒有煩惱的涅盤,都必須
拋開囿限的慾念?
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見到她了,路過
繁華的街口時,曾經擺過素食攤的地方,
被不同顏色、形式的汽、機車輪流停放著
,她的消失,一如曇花一現。
我不願意想著把胭脂勻稱抹在臉上的
女人和未施脂粉的出家女有什麼不同,也
許脂粉只是生活中的無奈、慾望與苦悶而
已,洗盡的自我才是永遠。
風雨撲面的日子,我走過依然繁華的
街口,依稀中還記得她曾經說過的一件生
活中的溫馨故事。
她說------
不久前,有一個看起來像流浪漢的中
年男子,在我的攤位前站了很久,要了一
碗貢丸湯後,一直沒有伸手端走那碗湯,
只有站在那,許久許久,才從一件大衣摸
出了一粒橘子,擺在那碗湯旁邊,笑了笑
,才端走那碗湯。
她告訴我這個故事時,笑得很溫馨。
雖然是冷冷的冬季,但我卻不覺得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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