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 者 說 ： 「 如 果 你 發 覺 飛 過 來 的 蒼 蠅 愈 來 愈 多 ， 最 大 的 可 能 就 是 ： 你 愈 來 愈 臭 了 。 」 我 不 是 智 者 ， 卻 也 研 究 出 一 條 「 蒼 蠅 定 律 」 ： 「 在 庸 俗 的 人 世 ， 蒼 蠅 的 多 少 ， 跟 糞 坑 的 原 產 地 和 惡 臭 度 ， 成 正 比 。 」
簡 單 說 ： 糞 坑 愈 臭 ， 蒼 蠅 愈 多 。
日 來 ， 不 少 有 識 見 的 朋 友 ， 對 某 些 「 暢 銷 」 現 象 很 氣 憤 ， 一 見 就 罵 ； 然 而 ， 罵 得 心 亂 氣 岔 ， 始 終 罵 不 出 個 所 以 然 ， 愈 罵 不 出 所 以 然 ， 愈 怒 ； 如 果 當 事 人 陰 毒 ， 回 一 句 ： 「 我 就 是 這 麼 暢 銷 ， 我 比 最 暢 銷 的 ， 還 暢 銷 ； 不 信 ？ 看 事 實 去 ！ 」 你 不 服 氣 ， 去 看 事 實 ， 「 事 實 」 果 然 是 這 樣 ； 你 感 到 茫 然 ， 悲 憤 ， 你 崩 潰 了 ， 問 天 ： 「 世 界 ， 怎 麼 會 變 成 這 樣 ？ ！ 」 天 ， 不 會 答 你 ； 我 會 。 暢 銷 ， 有 兩 種 ： 一 、 因 為 內 藏 真 材 實 料 而 暢 銷 ， 這 種 暢 銷 ， 吸 引 的 ， 是 讀 者 。 二 、 因 為 外 有 爛 肉 糞 溺 而 暢 銷 ， 這 種 暢 銷 ， 吸 引 的 ， 是 蒼 蠅 。





這 兩 種 「 暢 銷 」 ， 向 來 香 臭 分 明 ； 過 去 ， 從 來 沒 有 人 拿 來 相 提 並 論 ； 因 為 本 質 不 同 ， 供 應 的 對 象 有 別 ； 如 今 ， 識 者 氣 結 ， 只 因 為 界 線 ， 愈 來 愈 模 糊 ； 能 分 辨 這 條 界 線 的 人 ， 愈 來 愈 少 。
比 方 說 ， 莎 士 比 亞 寫 妓 女 接 客 ， 寫 得 細 緻 精 深 ， 那 是 文 學 ， 他 的 文 學 很 暢 銷 ； 然 而 ， 有 某 妓 女 寫 自 己 接 客 ， 寫 得 粗 疏 浮 淺 ， 她 說 ： 那 是 文 學 。 妓 女 的 「 文 學 」 在 「 靠 妓 女 維 生 的 出 版 社 」 大 力 推 銷 下 ， 比 莎 士 比 亞 真 正 的 文 學 作 品 ， 還 暢 銷 ； 這 就 是 今 天 的 「 出 版 生 態 」 ， 就 是 「 事 實 」 。
「 糞 坑 愈 大 ， 蒼 蠅 愈 多 。 」 我 們 不 能 怪 那 個 糞 坑 ， 有 些 人 ， 天 生 只 是 當 糞 坑 的 料 ； 而 且 ， 以 當 糞 坑 為 榮 。 要 怪 ， 就 怪 那 些 「 文 學 」 出 版 商 ， 怪 那 些 追 逐 這 種 「 文 學 」 的 蒼 蠅 ； 是 牠 們 嗡 嗡 嗡 嗡 營 造 的 聲 勢 ， 把 這 個 糞 坑 的 「 深 層 結 構 」 翻 起 來 ， 鋪 天 蓋 地 ， 連 蟲 帶 菌 ， 潑 到 大 家 頭 上 來 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