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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01月24日
「Miss,妳掉了東西呀!」我匆匆拾起地上的紙張,小跑上前。
「噢!謝謝你。」張怡停下來,有點不好意思地道過謝。
「我來拿吧!」我自然地取過她手上的家課簿,與她並肩而行。「Miss,剛才旳課我有點不明白,下課後可以留一會教我嗎?」
「可以哦!」張怡不假思索地點點頭。
張怡是去年新來的老師之一,也是我的級任。預科班的級任是兩年制的,所以今年中七還是由她帶領。
說實話,我喜歡她。
原因?沒什麼原因吧!
只是每次看到她的笑臉,心也會跟著笑出來。每次看到她吃力地捧著一大習題簿,就會不自禁地衝上前幫忙。每次看到她被學生刁難,就會暗自罵那頑劣的學生上千次。每次看到她冒失地掉這掉那時,就會被她那狼狽模樣弄得哭笑不得。每次...
由何時開始,我的眼睛就只會追逐著她的身影?
當醒覺時,我的書桌上已有一張她的簡單資料表了:
張怡 23歲 未婚
2000年師範畢業,隨即受聘於我校
喜歡食物:牛奶、水果(榴槤及提子除外)、日本拉麵、綠茶軟糖
嗜好: 聽古典音樂,看戲,打羽毛球及網球
討厭: 骯髒的地方、軟弱及不誠實的人、洋蔥
有一固定男朋友

資料旁邊,還特地貼了張她的大頭相片;雖說是大頭相片,其實只是一片指甲般大的照片。是我從去年校內旅行時,一班同學的合照中剪下來罷了。
試過為了自己這種行為而去信一些少年周刊和報章專欄求教,可恨全沒刊登。
喜歡上年紀比自己大的對象,而且對方還是個老師!
這個問題令我有一段日子寢食不安,有時還夢到給別人發現這個秘密而被加以孤立鄙視!
那時候,天天在問:為什麼愛情要受年齡階級所限?
卻沒發現限制的人原來就是自己。
若果愛得問心無愧,又何須介懷別人的言論?
覺悟這點,已是升中七的暑假了。
回校後,我積極而暗示性地進行求愛計劃。
試過在遞交的課題簿內夾著張電影券,結果...
「陳希彥,這是你的嗎?你把它夾在課題簿內,理應沒收,不過看你平時操行還不錯,就放你一馬吧!」臨走還加了句:「這是齣好戲,我也想看。」
試過旅行回來送她一大袋綠茶軟糖作手信,結果...
「各位同學,老師有個朋友剛送了一大袋綠茶軟糖作手信,來!一人一顆。」
試過借機約她去打羽毛球,結果...
「好哦!星期天羽毛球隊的成員都會回來練習,我們可以和他們切磋切磋呢!」
也不知她是有心或無意,總是避過了所有的「單獨約會」。
而我,除了要應付AL考試外,還要應付這場無形的拉力戰。

「陳希彥,還沒走?」正當我在圖書館的一角,埋首於一條該死的算術題時,一把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Miss!」
「圖書館快關門啦!」
我看了看腕錶,差一刻六時。(學校的圖書館六時關門的)
「原來已經這麼晚了。」我開始收拾散滿一桌的書本文具。
「Miss,一塊走吧!我等妳。」
她是圖書館管理員之一。
「好呀!」
一路上,大家都圍繞著教科書的優劣而在討論。
聽說師生間最好的話題就是課本,果然沒錯。
「陳希彥,你時常留下來溫習,很勤奮呢!」
其實我只會在她當值的日子才留到這麼晚,平常都是喜歡到公共圖書館去。
「沒法子,下個月就考MOCK,不用功點不行。」
「對哦!真的很快呢!過了一月的MOCK EXAM,你們就不用再回校了。」
「唔。」我低頭不語。
忽然瀰漫著一股離愁別緒的氣氛。
「對了,Miss,這是妳第一份工作?」
「算是吧!不過我曾當過代課老師。」
「高考過後,不如一塊出來玩玩吧!」
「好哦!去燒烤還是什麼大食會吧!我可以向學校申請借用禮堂。」
「不!我是說,就只我倆!」
連我都被自己的無心快語嚇著,何況是她?
「我是說,以我個人名義請客,多謝妳過往的指導罷了。」我故作輕鬆道,「若果妳的科合格的話。」
「合格才請?吝嗇!」她笑著說,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看她鬆一口氣的模樣,心底反而有點隱隱作痛。
「別忘了已有謝師宴作謝禮啦!」我笑說,「Miss,可否借手電一用,我想打回家說晚一點才回去。」
「好哦!這麼晚還去哪?」張怡遞上電話。
「去圖書館再溫習多一會。」我撥了家中電話的號碼。
呠呠 ───
身旁突然傳來一陣汽車響號聲,我倆同時回過頭。
「阿怡!」一名男子從駕駛座探頭出來。
「男朋友來接妳啦!那我先走了。」我識趣地交還電話,道過別,不待她說再見,已快步向前走去。
他就是我的情敵?
很想瞄多一眼他的樣貌,但又怕見到他們親暱的模樣,唉...
人真是矛盾的生物!

往後的日子,就在溫習和旁敲側擊情敵的資料中度過。
一晃眼,MOCK EXAM就過去了,回校的日子差不多等於零。經過MOCK EXAM後,大家都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而我,也暫且放下兒女私情,專心學業。
不過,偶爾還是會趁去圖書館的途中,繞道回校探望張怡。
她這陣子心情看來有點鬱卒。
很想開解安慰她。但一想到AL的迫近,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到頭來被開解安慰的可能是自己時,我就決定按兵不動。
若說我自私,那我只好承認。
我只知道,進不了大學,沒有同等的學歷,追求她的成功率就會減半。
我不貪心,不冀望全科取得A GRADE,至少她的科目可以就行了。
我會拿著成績單向她表白。
但,她到底在煩惱著什麼?
難道是和男朋友吵架?那好哦!最好是吵個天翻地覆,繼而分手,那我就可以乘虛而入。
雖然想法卑鄙,但誰敢說自己不希望意中人和情敵鬧翻的?

終於「放監」了!
五月,AL過後,同學們紛紛投入自由的懷抱。
結果,謝師宴那天張怡沒有出席;更驚人的是,她四月份已辭職!
怎會如此?
「聽說她的男朋友要到國外工作,希望她一起同行,真是羨煞旁人。」
當晚,經一番苦苦思量後,決定給她一個電話。
那是上次放學時,假意借用她的電話的真相。道過別後,我沒有去圖書館,而是飛快回家抄下她的電話號碼。
我不甘心連一句道別也沒有就這樣和她不了了之。
電話響了一段時間還沒人接聽
是聽不到電話鈴聲嗎?還是剛走開了?
「喂。」接通了!
「喂,請問張怡在嗎?」
「我是。誰?」
「Miss,我是妳班的陳希彥哦!」
「陳希彥?你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
「妳昨天沒出席謝師宴,我們班覺得奇怪,後來打聽到妳辭了職,立即問了其他老師妳的電話號碼,然後派我作代表打來問候一聲。」
我偽造了一個最合理的藉口。
「哎,真是抱歉,我昨天有情要辦,所以缺席了。怎樣?昨晚還好吧?」
「沒有妳怎會好?Miss,我們決定為妳辦多次謝師宴,妳何時有空?」
「噢!不用了。」
「別推搪啦!我們都想見見妳呢!出來吧!」
「那...」她在電話一端猶豫了片刻,「那好吧!你們決定了時間和地點再通知我,不過要在七月前哦!」
七月...
翌日,我以驚人的速度聯絡所有同學,由於張怡平時和我們的關係良好,大部份也願意出席。
日期定在六月最後一天。

「很久沒來過了。」張怡望著海洋公園的入口說。
「出發!」一聲令下,三十多人齊步湧向閘口。
每次玩機動遊戲時,我都佔了張怡身旁的位子,以為她會害怕或受不了而偶會傾倒我的懷中;沒料到幾次團團轉的遊戲過後,受不了的竟是自己!
「希彥,沒事吧?」以前坐在我鄰座的死黨問。
「陳希彥,要不要膠袋?」一名平常挺要好的女生擔心地問。
難道自己的模樣真的這麼不濟?
「各位,陳希彥同學好像有點不舒服,不若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吧!」連張怡也開口道。
真是糗大了。
往後,所有團團轉的機動遊戲我都望「機」止步。
最可惡的是,平常在班中被我揶揄過的同學全以此事反擊我。
「陳希彥同學,一起玩八爪魚機動囉!」
「哎呀!人家會吃不消啦!萬一嘔了你一身,多難看呀!」
「咦!陳希彥同學,怎麼默不作聲?你平常不是很愛熱鬧嗎?」
「人家怕一開口就嘔吐大作,收不了呀!哈!」
我會記著你們的!
儘管如此,大家還是盡興而回 — 除了我。
「喂,領隊,今晚晚餐是?」
「你們意下如何?」
「BBQ!」
「日本菜!」
「自助火鍋!」
「韓國燒烤!」
一時間,大家都踴躍建議,與平時上堂的反應實是天壤之別。
最終,選擇了便宜的自助火鍋。
怎麼說大家只是清貧的學生嘛!
席間,得知張怡七月中與男朋友起行去紐西蘭,一待就是三年。
「其實我也怕找不到工作。」
「那就別去嘛!」我快道。
「對哦!Miss,留下來嘛!」一些女生不捨地嚷。
「至少看我們拿了成績單才走吧!」
看見一班學生依依不捨的樣子,張怡的眼霎地一紅,只是笑著搖頭。
「Miss,妳會否在香港結了婚才過去?」
或者張怡沒想到有此一問,先是一愕,然後帶點羞澀說:「安頓好一切之後,我們會在那邊註冊。」
「噢!那我們就不能觀禮了。」有些女生失望地說。
「我可以寄相片回來。」
「那我們先在此祝賀妳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Miss,祝妳幸福快樂!」
大家都紛紛舉杯,送上祝福。
看她一臉幸福,作為學生的我,理應替她高興;但作為暗戀者的我,實在說不出半句祝賀話。
所以我選擇低頭吃東西。
「Miss,妳何時起行?我們去送機吧!」
又一陣起哄。
我還是不作一聲,但耳朵卻靈敏地豎立傾聽。
「不用啦!」
「說嘛!」
張怡敵不過眾人的哀求,只好說出日期。
七月十八日。
我把這日子牢牢記著。

餘下的半個月,我四出搜尋餞別禮。
捧著這個糖果外形、掌心般大的音樂盒的我,與同學朝送行的人群走去。
我還特地放了一堆綠茶軟糖和一張與她的合照在內呢!
「Miss,這是我送你的。」我們各自送上餞別禮。
「多謝!」張怡雙眼通紅,可能是昨夜沒睡好,又或剛哭過。
「阿怡,他們是妳的學生?」一名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來,和我們打了個招呼。
我以一雙敵視與妒忌的眼神迎向他。
張怡笑著點點頭。
「Miss,給我們妳的電郵嘛!我們把AL成績寄給妳。」
張怡的筆在大家的紙上飛快地掠過。
「Miss,保重。」我凝視著她的雙眸,點帶心酸與不捨說。
一對情侶在眾親友的目送下步入登機閘。
看著二人的背影,心底突然升起一股遺憾:沒有機會拿著成績單向她示愛了。
後來,當我取過成績單後,我自拍了一張照片,在背面寫下與當日放在音樂盒內的相片一樣的話:
「Miss,我很喜歡妳!」
算是一丁點自我安慰吧!

後記:
半年後,聽說張怡和男朋友感情出現裂痕,獨自回港在其他學校繼續執教鞭。而我,則成為大學新鮮人。我曾撥電話給她,但那號碼已停止使用;發電郵也沒回覆。後來我轉向母校的老師入手,終於取得她的聯絡方法,那又是大半年後的事了。
再次相見,大家都有點尷尬,只說著一些生活瑣事;後來多了見面,關係漸漸由師生變成朋友;到現在,大家就如一對老朋友。我期待著,有天大家由老朋友變作情人呢!

於02年1月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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