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黑龍
這幾天﹐紅姨也是不停地照顧我﹐日夜不息﹐無微不至。跟紅姨談了很
多有關酒巴和阿郎的事情﹐令我對紅姨的陌生感大大減退。雖然還沒有機會見到
阿郎﹐但似乎這人的背景已經開始烙印在我心上。紅姨的酒巴叫「忘我酒巴」﹐
有這樣的名字是因為來酒巴的人大多數是行走“江湖”的人﹐阿郎和紅姨自己也
不例外。每個來酒巴的人好像都希望忘記自己的身份﹐盡情享受酒精的麻醉。紅
姨說﹐身在仇殺﹐搶掠和走私買賣的人已註定為這文明社會的黑暗而賣命﹐過著
刀槍不長眼睛﹐每天都會有生命危險的生活﹐所以每個來到「忘我」的人也希望
暫時忘記身不由己的身份而盡興一個晚上﹐就連阿郎也會是如此。其實﹐我不太
明白為甚麼會是身不由己﹐可能我年紀小﹐僅有十二歲的我又怎會明白紅姨所說
的“江湖”。
除此之外﹐紅姨又跟我說起當晚在「忘我」救我時的事﹐但是我始終一
點也記不起來。紅姨說救我回來的時候﹐發現我肚裡的小孩流產了。我自己也嚇
了一大跳﹐為甚麼我肚子裡會有小孩...但是紅姨也不知道小孩的來歷。真不敢想
象﹐從前的我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現在只是早上八時多﹐相信紅姨還沒有起床。這幾天由於腿上的傷還不
是太好﹐不能下床。就這樣﹐我一直睡在紅姨的房間﹐每天等她把食物送來﹐還
真覺得不太好意思。我很感激紅姨這樣善待我這陌生人﹐但自己的性格就是不敢
說出太感謝的說話來。我慢慢把腿放在地上﹐努力用雙手支持沉重的身體。很痛
...每一步也很痛﹐但總不能因為痛就賴在床上。我輕輕把門拉開﹐面前是一條白
色的走廊。在紅姨的房間隔壁有另一道門。我想紅姨應該就睡在那房間。我在夜
裡做了惡夢而驚醒的時候﹐紅姨總會很快便聽到而出現安慰我。我慢慢從樓梯﹐
一步一步把著扶手而下。真的很痛﹐痛進心裡。客廳裡也是白色的佈置﹐很舒服
的感覺。茶几上的周刊翻開了﹐微風從開著的窗子吹進來﹐一個很溫暖的家。
我走進廚房﹐翻著櫃子﹐找到了咖啡粉和紅姨常給我倒水的杯子。端一
杯香濃咖啡給紅姨以作答謝也好...我小心地把熱開水倒進杯子裡﹐突然聽到大門
開鎖的聲音。我自覺地轉身看。一不小心﹐熱開水燙到了指頭﹐嚇了自己一跳。
開門的人說話了。我想...會是阿郎嘛﹖
“你在幹甚麼﹖”一把少年的聲音﹐我轉身望過去﹐腰上的傷拉得痛了﹐我不禁
申手按著腰上。那少年衝上前把我扶著說﹐
“傷還沒有好便下床...活該﹗”我正想開口回罵他﹐但傷口的痛又來了﹐也沒有
氣力把他推開。那少年穿著全身黑色的衣服﹐面上深沉的輪確令人有一種屈服的
感覺。他那面上沒有表情的眼睛令他整個人都顯得高傲而玩世不恭。真討厭﹐竟
給這人看到我的痛楚。但似乎這人並不是紅姨口中的阿郎。我自覺地甩開他的手
。我用盡氣力吐出一句﹐
“不需要你來管。”他皺了皺眉頭說﹐
“難怪紅姨要留著你﹐原來是頭驕傲的傢伙。”
我真的沒好氣去回應這不明來歷的人﹐他大概是阿郎的手下吧。我轉身拉開櫃子
找糖放進咖啡裡。他竟好像很懂我心思似的把糖送到我面前。他又道﹐
“我叫黑龍﹐是阿郎的近身手下。”我沒有回答他﹐只是順手接過糖樽放在檯上
。他好像在引我注意似的給我放了兩匙糖進咖啡裡﹐又說﹐
“紅姨喜歡咖啡不加奶。”我的心呆住了﹐他真聰明。我不禁佩服他的腦子。但
口中說的賭氣話卻要護著自己的心。
“自作聰明﹗”我奈不住他那自以為是的樣子﹐轉身便想回房。不知道是我氣得
弄痛了傷口﹐還是轉身太急﹐腿上的傷口給我一陣劇痛。我失了平衡想倒下去。
他很快地上前抱著我。唉...該死﹐今次真的沒有氣力甩開他。他一聲不響地把我
橫抱而起。我出盡氣力把他的身子推開。
“放開我﹗”他不但不理會我的爭扎﹐還把我抱得更貼更緊﹐幾乎可以聽到他的
心跳聲。他一聲不發地把我抱回紅姨的房間﹐輕輕把我放在床上﹐轉身便離開。
“我會幫你把咖啡送去給紅姨。”他背著我說﹐順勢把門關上。
看著他那種不知所謂的傲氣﹐真的氣得我面紅耳熱。
黑龍﹐一個令我討厭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