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04月13日
我再次寫第二封信給你﹐我懷著一種複雜的心情去寫。其實我有千言萬語想對你細訴﹐但你可否明瞭﹖
家迅:
我已經收到你寄給我的信了﹐我覺得﹐思桐真的很幸運﹐能夠同時被二個人愛著。其實你己經為她做了很多﹐也付出了很多﹐始終﹐你們不是情侶﹐令她快樂的責任應該交給阿揚。
今次你可否聽我傾訴心事嗎﹖我和我的男朋友阿衡當中存在好多問題﹐有時候我真的看不通他的心是怎樣想。他愛我﹐但是他更愛自己。也許你說得對﹐女人都是貪婪的﹐她們需要更多人來愛。正如阿衡可以為我付出的有限﹐我覺得並不足夠﹐我也很想有多一個人來愛我。雖然他比以前待我好﹐可是漸漸發覺﹐我沒以前那樣愛他了。我一直很羨慕芷蓓﹐被你這樣深深愛著。如果愛我的人像你那樣愛思桐﹐你說多好。但是我可以認識到你﹐我覺得足夠。在荷蘭那段日子﹐真的令我很快樂﹐謝謝你帶給我快樂。
我不再多話﹐說得太多﹐見面時就沒有話題了﹐待你回來再暢談吧。
嵐於是我再把第二封信寄出去了。
第二天﹐我在百貨公司門外遇上大雄。
我立即掉頭就走﹐他卻追了上來。
「阿嵐。」
「有甚麼事﹖」我裝作若無其事。
「昨天來接你下班的時候﹐我找不到你。」
「是嗎﹖」我又裝出一副怎麼會的表情來。
「你是不是忘了我來接你﹖」
「喔﹐是。對不起。」
「你說謊。」他說。
我擺出一副是又怎樣的表情來。
「我問你的同事﹐她們說你從後門溜走了。」
一定是阿真說穿了﹐不然他怎麼會知道。
「確是這樣﹐那又如何﹖」
「為何你要對我說謊﹖」他好像有點受傷。
「我就坦白對你說﹐我根本就不會喜歡你﹐你不要再對我死纏難打。」
「原來如此。」他平靜地說。 「你明白就最好了﹐那請你以後不要再找我。」
「我最討厭別人對我說謊。如果你想拒絕我的話﹐請你直接對我說﹐你把我耍得暈頭轉向﹐根本就是看不起我﹐而且也傷害了我。我不是一個笑話﹐縱使我多麼卑微﹐都會有自己的情感。請你﹐留回一點自尊給我吧。再見。」
我靜靜地咀嚼他這一番話。
對不起。我明白了。
一個月差不多過去﹐你依然沒有回信。我開始憂慮了﹐你是真我不回信了﹐是否從此與我音訊隔絕﹖
工作的時候﹐我的手提電話在響。是阿衡。我不想聽他的電話﹐不過我還是接了。
「阿嵐﹐我有套西裝拿了到乾衣店洗﹐你下班後替我去拿。還有﹐今來來我家時順道買幾罐啤酒﹐阿邦他們今晚來我家聊天。」
「甚麼﹖怎麼每次都要我做工人﹖我不去。」我反抗。
「我從來沒當你是工人﹐這種事以前都是你替我做的﹐就這樣吧。」
他不等我說話就掛了線。
我對著電話筒罵:「正混蛋﹐那麼喜歡差使我﹐我偏不去做。」
我很氣他用這種態度對我﹐我不是他的工人﹐幹甚麼要我這樣﹖
在旁的芷蓓拍起手掌來。「你進步了。」
「你又說甚麼呀﹖」
「以前你不敢這樣對阿衡﹐總是唯命是從﹐不過現在不同了﹐至少懂得反抗。」
對。以前他說甚麼﹐我想也不想便為他拼命去做﹐還怕他會不滿。現在嗎﹖我可不情願再做傻瓜。
「和他一起你不會覺得辛苦嗎﹖`」
「辛苦嗎﹖我只感到不快樂。」
「如果要你離開他﹐你能做到嗎﹖」
「我不知道。我沒有想過要再離開他。」
「你不是真的跟他這種人過一輩子吧﹖就算可以一輩子﹐相信你也不會快樂。其實有一句說話他說得很有道理,二個人在一起但求快樂﹐如果二個人一起不快樂﹐那一起還有甚麼意思﹖正如當初他因為和你一起不快樂便離開你﹐現在你又覺得不快樂﹐你也可以離開他。你自己想想吧。我只是給你意見﹐免得你後悔終生。」她拍拍我的肩膀。
想到失去阿衡﹐我心如止水﹐沒有半點難過。在不知不覺中﹐對他的愛漸變得微弱。是你的出現﹐帶走了我在他身上的感情。我試過失去他,我以為沒有他﹐就會一無所有,我以為沒有他﹐我會生無可戀﹐可是這些感覺只是一掠而過﹐即使我說過為他墮落﹐卻沒有這份毅力。
驟然覺得﹐離開阿衡的懷裏彷彿是毫不費力的事。
我打算為阿衡做最後二件事:拿衣服和買啤酒。
對﹐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不會再做他的工人。
我心意已決。
阿衡下班的時候己是晚上十時﹐他和他的朋友阿邦回來。
「嗨﹐阿嫂。」阿邦喊。他的朋友以前是這樣稱呼我的﹐每次聽到這稱呼都很開心。可是現在﹐我覺得傷感﹐一切都將成為過去。
「我已經替你拿了西裝﹐還有你要的啤酒就在雪櫃內。」
「辛苦你了。」他在我面上輕輕吻了一下。
這是分離的吻。
然後他又和阿邦走進房間去談論他的第二生命—汽車。
再見了!曾經屬於我的幸福。
這夜我不發一言就走了﹐我沒有向他道別﹐只是留下一張字條。
阿衡:
對不起﹐我們分手吧。
因為我已經愛上了別人﹐我知道你不會害怕﹐你曾經這樣說過。
再見。
嵐
一個人走進附近的小公園﹐坐在鞦韆上﹐輕輕搖晃著。
天上的星兒在轉﹐時間也在轉。
公園的角落裏有一對情侶在吵架。
女方正在哭,男方卻無動於衷。這個狀態﹐維持了三分鐘﹐男方想跋腿離去﹐女方馬上拉著他﹐他狠狠地甩開了她。
「你為什麼要和我分手﹖」女方問。
「我們一起根本就不快樂﹖那為甚麼還要那麼辛苦地一起﹖我還年輕﹐有很多事情還沒見識過﹐我不想自己下半生就此委屈地和你渡過。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
女人終於放開了手﹐那男人走了。
我看到昨天的我和阿衡。
阿衡曾經多麼想擺脫我﹐現在我離開了他﹐我做對了。
我走前去﹐拍拍她的肩膀。「不要傷心。他不懂得珍惜你﹐他會後悔。不要在他面前軟弱﹐要不然他會看不起你。他以為﹐這生你不能沒有他。失去他﹐並不代表你不能幸福。」
她怔怔地望著我。
如我所料,阿衡真的沒有再找我了。提出分手的人是我,他就是失掉尊嚴。沒有尊敬﹐比起沒有我更加重要。
有二個男人﹐都一一在我生命中消散﹐這是我最終的結果。
「我終於和柏倫分了手。」我對芷蓓說。
「恭喜你。誰提出的﹖」
「是我。」
「很好呀﹐你終於可以在他面前得到一次勝利﹐你應該高興。」
「愛情不是一場競賽﹐沒有勝負。」我幽幽地說。
即使我和阿衡分了手﹐我都不會覺得太好過。
芷蓓最近這幾天和子聰吵得翻天覆地﹐為的都是一些芝麻綠豆的事﹐我羨慕她不識愁滋味。
這天﹐在工作上﹐她遇到一些小麻煩。
有一個中年女人﹐在挑唇膏﹐左試右試﹐足足試了差不多一小時。
「喂﹐給我拿這支。」她用命令的語氣對芷蓓說。
「小姐﹐你要的那支。」芷蓓把唇膏給她。
她皺了皺眉說:「這支塗上去好像不太精神﹐我還是不要這支﹐你替我拿那支吧。」她又指指別的唇膏。
如果在平日﹐芷蓓對著這種女人能應付自如﹐她說謊的功架無人能及。她按捺著﹐再拿別的給她。
那個女人又說:「這支也不好﹐太鮮艷了﹐我不喜歡太突出。」
芷蓓有點不耐煩。「小姐﹐那你到底想要那支﹖」
「讓我想想吧。暫時不要了。」她準備走了﹐走的時候﹐絆倒了陳列在專櫃旁邊的護膚品。護膚品紛紛倒了下來﹐散落在地上。
她還丟下這麼一句:「真討厭﹐這些低賤貨﹐擺在這兒幹甚麼﹐阻著行人。」
芷蓓終於要爆發出來。「你這醜八怪﹐就算讓你塗千多元的你也沒得救。」
怎料她聽到了﹐兇巴巴地盯著我﹐又折回來。
「喂﹐你這臭婆娘﹐你說甚麼﹖誰是醜八怪﹖」她叉著腰。
我看到立刻走前來和解。「別吵別吵。」
我看得出芷蓓想揍那個女人﹐她實在太炮筒性子。
那個女人還是死不罷休。「我醜得過你們二個嗎﹖」
我也火光起來。「你醜是事實﹐關我們甚麼事﹖」真心話都說了出來。
「你們……」她用手指指著我們﹐被我們氣得面容都扭曲了。
我不出聲﹐思桐繼續說。「最真不自量力的人﹐總是不肯接受現實的。你這個老處女﹐家裏沒有鏡子也該去找盆水照照鏡﹐你看那塊鏡會不會裂﹖
「你……」她被芷蓓氣得半死。
這次糟了﹐一定被人開除。
我不停拉著芷蓓的手企圖阻止她﹐她卻不理我﹐繼續罵下去。
「我……我甚麼﹖你啞了嗎﹖我說得對了﹖沒有話說吧﹖那請你快點滾回家吧﹐別影響市容。」
經理早就站在一旁氣沖沖地望著我們﹐這次完了。
「你們二個明天不用上班。」他說。
芷蓓還不認輸地說:「現在是我不幹﹐不是你解僱我。」
氣得經理七竅生煙。
結果﹐我們還是被解僱了。
想不到﹐我只幹了一個多月就得到這樣的收場。
晚上芷蓓拉我去了酒吧。
「慘了﹐失戀又失業。」
「你和子聰怎麼了﹖」
「我和他已經分了手。現在失戀。」她把手中的酒骨碌骨碌地喝下去。
「我拜託你們別為了那些瑣碎事就喊分手。你們的問題,比起我簡直微不足道。」我拿了她的酒喝。我和她一樣﹐失業又失戀。
「今次不同了。今次真的不同了。」她哭了。「他和第二個女人上床。」
我真沒想到﹐子聰也會背叛她﹐他一向都是深深地愛著思桐。
「男人都是這樣的。別哭﹐別被他看不起﹐這是你教我的。」我安慰她。
芷蓓喝得爛醉﹐我扶她回家﹐把熱毛巾放在她額頭上。
她曾經任性﹐終於都失去了愛人。我知道她一定十分痛苦,她不會想子聰會有離開她的一天﹐一旦離開了﹐份外傷心。
不知道阿衡有沒有著同樣的心情呢﹖
我認同﹐即使一個人多麼愛自己﹐他都會做一些背叛自己的事。而我﹐曾經在心靈上﹐也背叛了阿衡。
我愛他的同時亦愛著你。
自從我們失戀和失業後﹐頹廢過﹑墮落過﹑再次振作面對現實。不到一個月﹐她找到了新的男朋友﹐叫楊渝傑。
但是我知道﹐她最愛的還是子聰。他曾經賜給她刻骨銘心的創傷﹐她不會輕易忘掉。
我和芷蓓合資開了一間糖果屋﹐就在我們中環的家附近。賣的都是牛奶糖。我在售價板上寫著:在不開心的時候吃一顆牛奶糖﹐就不會再悲傷﹐它會把一切苦澀帶走。
客人們都很喜歡這段話﹐有些不喜歡吃糖的客人因為看了這句話﹐都會買這些牛奶糖。
而且生意更蒸蒸日上。
芷蓓一看到一張張的鈔票﹐眼睛雪亮。她對金錢的鍾愛﹐卻一點都沒有變。
「原來賣糖也可以發達的。」
「你看你﹐就快發瘋了。」
我察覺到﹐她神色間有點失落。
「你還想念子聰嗎﹖」
她沒有隱瞞。「其實每天我都會想念他﹐無時無刻都會。前天我做夢看到他和別的女人結婚﹐我就一直在哭﹐醒來的時候﹐滿臉都是淚痕。原來我真的流淚了﹐原來在夢中也可以真的哭。」
「你既然那樣愛他﹐當初你又捨得離開他﹖」
「有些事情是我無法控制的﹐我知道他已經不愛我﹐我硬要留在他身邊﹐死纏住不放﹐只會顯得我更加低賤。我不想做到這樣。我想不如從新再找尋一段新感情﹐或許會得到更美好。」
逝去的感情,用眼淚也留不住。
「那你現在和渝傑開心嗎﹖」
「不過不失。對了﹐你還想念阿衡嗎﹖」
「有時候也會想起他﹐以前看到一些和他有關的東西﹐我會觸景傷情﹐會哭。但是現在﹐感覺好像沒那麼強烈了。雖然說那些甚麼時間會沖淡一切很老套﹐不過這是事實。」
} else { ?>
-*@*紫色棉花糖*@*- 只跟部份人分享這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