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遺憾》

序章


記得中一的時候便跟她入讀同一班了,直到中五的那一年還是一樣,可是中學的生活已經漸漸枯燥起來了。她是誰?她便是同我同一天生日的玄茹了。

她的全名是劉玄茹,我起初聽這名字的時候總是感到怪怪的,怎麼樣會改一個沒有生氣的名字啊!但是聽得久了,也漸漸愛聽這名字了,大概就是因為名字的意思吧:玄是解作深奧的,而茹是解作忍受。一提起她這個名字,就想起她的性格了:可能因為她是一個孤兒的緣故吧!她比人欺負的時候總是不敢說給他人聽,這個她的名字十分相似呢,總是默不作聲,包容能力遠超於常人,曾經在中三級時被男同學元輝和明晨故意弄斷了眼鏡的支架也不向老師告發,只是暫時用膠紙接起斷了的部分,自己卻苦撐了三個月不食午飯,才儲夠錢買過一副新的眼鏡。我問過了許多女同學,但只有幾個曾和她有正式的對話,並且沒有一次是有十分鐘的。她在學校時常常自己躲在一角溫書;放學後,又自己一個乘搭巴士回到租住的家,我更聽說過她是自己當兼職養活自己的。

不知為何我對她的背境總是感到十分同情的,可能是自己的背境總比她好得多吧!雖然我不是個孤兒,但我了解到她的苦況,因為我在中一的那一年已經自己一個人生活,父母在外地工作,我們一年也未必會見到一面。雖然我不用自己養活自己,但是偶然我也會當兼職來賺一些金錢和工作經驗,以便在完成中學課程後可以給自己多一個選擇,不想讀書的話也能投身工作。而我有一個地方是跟她很相似的,就是入讀這一間band 3中學的原因了:我們都不想被那些有錢人家看不起,尤其是她,她的背境那麼坎坷,但在有錢人的眼中可能只是一個笑話以及比人欺負的原因,至少一定會比現在的處境更加惡劣。或許是因為這些原因,使我由中一到中五也十分留意她,她的一舉一動,以及被人欺負時的反應和表情(很多時也時看起來沒有表情和感覺的)。可能是因為日子久了,我對她產生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感情。

可是有一樣事情總令我十分難過的,就是玄茹被人欺負的時候時我所做的行為了。在班中,我是成績彪炳的學生,而且善於各種球類,因此有很多同學也喜歡跟我在一起的;她的成績也是很好的,我們經常包辦班中的首名和次名,但是她的待遇跟我的卻截然不同,她經常比男同學戲弄,而女同學也不太喜歡她,因為她的成績和樣貌也十分不俗的緣故。我痛恨自己為何不一早便把她愛惜,還跟其他同學一起去戲弄她,只怕我給她的印象跟元輝和明晨的一樣吧!


中五的大計

中五的一年,我跟她的生活確是起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全都是因為我對她做了一件十分難忘的事,改變了彼此的一生。

記得那一年,我對「妳」的感覺愈來愈強了,當然也漸漸厭惡那些欺負妳的無賴同學了,他們不配去接近妳。我想了三個月,到了十一月,終於想出了一個「完美無瑕」的計劃:就跟元輝和明晨對妳發動一次作弄,然後要給老師知道,讓我們三個也得到適當的懲罰,也希望妳能夠在這一次行動中打破五年來的沉默,然後跟其他同學好好相處。

我的計劃不能再拖下去,因為越接近會考,就對我的情況更加不利,事實上,後來發生的事卻是無人能預料得到的。


車上之初吻

在十一月的一個星期五放學後,我便和元輝及明晨一行三人去乘坐玄茹平日回家的那一班巴士,我們一放學便跟隨著她的腳步,直到我們一起上了那班車之前,一切也是跟常沒有分別的。

上了那班車後,我便要實踐我的計劃了,請「妳」原諒我的行為,我一直也是為妳設想的。這次竟然是我向元輝和明晨提議要戲弄玄茹,他們雖有少少驚訝,但是也沉醉於「遊戲」之中──我們以「包剪鎚」的方式來分勝負,負了的一個便要戲弄玄茹同學。當然,待元輝和明晨也戲弄過玄茹同學後,我才出手。

這一回是我負了,我便凝望著坐在前一個座位的玄茹同學,然後再做出一連串沒有人會明白的行為。

我在車廂上層站起來,然後身子彎下,「妳」的面頰就在我的左邊,我的頭微微轉動,然後慢慢拉近我們的距離。妳的注意力完全在我的臉上,妳那一副冷靜而帶害羞的臉,使我為我自己所做的都感到無悔;妳的眼睛開始不敢望著我,繼而慢慢蓋上。

我把我的初吻緩緩地印在妳的紅唇上,妳沒有躲開,臉上卻散發出一陣陣的紅光。我這時對妳悄悄地說:「去吧!我愛妳!把我們對妳的所作所為都告訴給老師聽,要全部同學都知道我們曾對妳做過甚麼事幹。妳欠缺的勇氣,我會全都給妳;妳欠缺的感情,讓我現在,或是未來都一一給填補。」

我的身體貼回座位,然後再扮作若無其事地跟他們二人說遊戲繼續,可是他們卻驚訝得不敢再伸出傷害他人的一對手。就是這樣,我們四人一直默不作聲,直到回家的路上,我才鬆了一口氣,因為我的計劃大概已經成功了。
處分?

回到家中,心卻捲起一陣陣的不安,只怕妳不敢向老師告發我們,計劃會變得毫無意義,然而我卻在一夜之間變了一個無賴,成為班中的笑柄吧!

第二天的早上,班中的是非便不斷在耳邊飛來飛去,真的叫人有些不耐煩呢!始終我想聽到的不是這些,而是老師的一個命令──去見她。

玄茹同學這次沒有令我失望呢!她在上學後便立刻去找陳老師告訴昨天所發生的事,當然在老師的一番盤問下也說出以往曾發生過的玩弄,因此我、元輝和明晨在頭三堂也須要會見班主任、訓導主任和……玄茹同學。

「我不是存心戲弄她的,只是……想逗她說話罷了……」元輝的一番解釋讓他取得三個留堂和兩個缺點。但是,比我預期中少呢!因為他是班中最惹人討厭的一位,常常欺負弱小的同學。

「昨天的事不是我發起的,而是……他有吻過……但是我跟元輝也是無辜的……」明晨的一段不負責任也為他爭取了兩個留堂和兩個缺點。

想不到我會是最後處理的一個,我感到有些不自然,始終我還是個成績和品格一向也不錯的學生,而老師對我的印象也很好,因此,他們對我的第一句就是「劉燡暄同學,你令我們太失望了……(下省m百字)……你對此事有何解釋啊?」

我平靜地說:「這件事……不,是由中一到中五的事情也是千真萬確的,太多解釋也沒有意思,我希望老師能為玄茹同學取回一個公道。」

老師們看來愕然了一會兒,只怕這個回覆令他們一早準備的台詞也變得沒有意義。他們再問:「那你認為這件事應該怎樣處理呢?」

「由學校和受害人的角度出發,這無疑是一件事態嚴重的事,因此應該按照校規去處理,例如是將我停學調查或是可能把我這一個將校規視若無睹的學生趕出學校;由自己的角度出發,這次的的確確是犯了錯,是絕對要承擔責任的,希望學校也考慮到玄茹同學五年來也不斷被同班同學欺負的遭遇而作出適當的處理,以作出阻嚇作用和為她安排一些輔導,協助她跟其他同學打成一片。」心的感覺抒發出來,現在變得十分輕鬆。

在我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老師們變得更加迷茫,彷彿感到整件事也是由我所策劃的。而玄茹同學也一直望著我,她很少會這樣目不轉睛地望著一個人的,我感到十分安慰。她,開始改變了。

老師和玄茹同學討論了十分鐘後,老師給了我一個令我不太滿意的回覆:留堂一個和小過一個。這怎麼樣也是於理不合的,我便向老師追問。

「究竟你想玩甚麼把戲啊?玄茹同學也決定不追究你,但你卻這樣子,好像是甚少被罰的模樣……」老師不滿地向我噴出一陣陣口水,卻使我無言以對。


迴廊上的妳我

現在只剩下我和玄茹二人在三樓教員室外的走廊,我跟她雙雙對望,然後便開始了一段對話……

我溫柔地說:「昨天的事……對不起!」

「多謝燡暄同學處處維護我,但是為何你要對老師的處理手法甚為不滿的呢?」玄茹也擺出一副不明白的臉孔。

「其實我已經準備好了,我不想讀下去,我要……退學。」我也想不到我會說
出這番話的。

玄茹顯得更加不安和迷茫,我想她大概已經被這兩天的事弄得十分混亂了吧!她向我提出了放學一起去喝下午茶的邀請,我當然樂意接受她的邀請,心還滲出了絲絲的甜美。我們便一起回到班房了。

打後的五堂真的不易過啊!要迴避同學間的怪目光和隱隱聽到女生門在討論自己昨天的事,還有元輝和明晨詫異的眼神;可是,我的焦點全都放在玄茹同學的身上,她也被其他同學投射著凌厲的視線呢!但她卻能在這個環境下尊心溫書,這一點真的十分獨特啊!她就是這樣的,總給予人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

終於等到了放學的鐘聲,她主動地走到我的座位前,並跟我提出了到她租住的家喝下午茶的邀請,我接受了,然後便一起乘搭巴士到她的家去了。


初登「寒舍」

真的是有點「慘不忍睹」,我怎想也想不到她居住的環境是這樣的不行:只有一間容納到一張給兒童睡的床和一張用木板和螺絲製成的書,家中沒有冰箱,也沒有洗衣機等的設備;平日的飲食也是在「三合一」房間準備的──一間包括了洗手間、澡室和廚房的房間,而飲食則在書上進行。整間房子,我一眼也看得一清二楚了,我的第一反應是:這不該是給一個女子住的房子吧?真的有點傷心啊!知道她竟然在這個環境住了數年,她說因為她沒有錢去租住更大的房子了,每項費用也要自己當兼職賺回來,因此也不敢亂花金錢在「住」這方面上,只要能夠給她一個安靜的環境屋住便夠了……這當然「十分安靜」,因為根本就只有她一個人會租這些鬼地方來住,她連一個鄰居也沒有的。

她準備了一些小食和飲品來招呼我,我們一面進食,一面談話。

她的第一個問題已經令到我有點難堪了。她問我:「你是否嫌棄這兒呀?」

我想了一會兒才回答她:「我還是有點感到驚訝,想不到妳是一個堅強的女子,對,比我想像中的堅強。這兒……是有點……但我不會嫌棄妳的。」

她感到有點兒害羞,因此轉換話題,說:「不要談這些……我是想問你為何說要退學的呢?你可是個全班第一名啊!而且你在學校還是一個出色的學生和運動員,有很多人也十分傾慕你的,甚至連學校也不捨得要你離開,因此今天才會接受我的請求……我跟老師說不要懲罰你的。」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說出那一番話的,可是,又出現了一番不知名的對答了。我凝望著她說:「唉!我已經對五年來的中學生活十分厭倦了,我不想再……看到妳比其他人欺負,我很想妳可以跟其他女生一樣有一個十分愉快的中學生活,可以跟很多人交朋友,還可以……但是,只要我還留在學校,妳的情況還是不會改變的,因此,我希望我可以以退學來讓妳的生活好過一點。我根本就沒有留在學校的必要,平日都只是自己在家中自修的,老師在堂上講的內容,我根本就沒有聽過幾多遍。」

「可是你還是要去會考的啊!你不想入大學嗎難道?你也很想的,我知道。」

沒有錯,我由小到大也是很想入讀中文大學的,因為我小時候曾經去過那兒,刻像中是十分美麗的。我突然想起一個念頭,我便一口氣跟她說:「這一年不去考,也不代表我一生也不會考的。譬如說,如果妳能考到一個好分數,就不用留在原校了,可以轉到一間比較好的學校,接受一些更好的教育;而我這一年可以去工作賺錢和吸收更加多的工作經驗,待妳考讀到另一間中學,我便重讀中五,也是一個好主意啊!」

她終於開啟了這一個話題了:「你不是我的甚麼,是沒有必要這樣做的……你能夠為我做出昨天的事,我已經十分感激你,但是,我不能再接受更多的恩惠的。是的,我們不能在一起的,你也不需要像我這些的伴侶,你有更多更好的對象可以選擇……」

我很少這樣認真的,我把她的雙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中,然後跟她講出自己的心底話:「在我的眼,沒有一個比得上妳的;妳才有資格當我的伴侶,可況,我也不是完全為妳而起了退學的念頭的,我想好好工作一年,看看自己真正的興趣在那一方面,看看自己能不能創出一番成就也好。明天我就會去學校辦事處辦理退學手續,我也會去學校收拾其他東西,當然在臨別時更會跟其他同學一起吃午餐吧!希望妳也會來和妳也會尊重我這一個決定。」

她看似接受,卻帶著萬分無奈地說:「我也不捨得你這一個優良生,但是……如你不嫌棄的話,我也會出席的……你自己也當多多保重。」

「怎麼樣妳說得好像是一件生離死別的樣子的,我們還會見面的啊!我還是很想見到妳的,妳也應該要繼續好好讀下去,爭取更高的名次和分數,我也會繼續自學和工作的,因此我們是要一起努力啊!」

說了這麼久,也是離別的時候了,雖然有點兒捨不得這個「家」,可是,生活還是要延續下去。她送我到了車站,看著我上了車離去,才肯自己獨個兒返回那間房子;看著她孤獨的身影,我很想車子立刻停下來,我很想時間立刻停下來,我很想能夠立刻站在妳的右邊,去支持妳,去保護妳,去作妳手中的拐杖,伴妳走過這一生;我很
想,一切也沉醉於胡思亂想之中。

那一夜變得特別漫長,我用了二十分鐘寫下一篇「合情合理」的退學信,接著便用了二百多分鐘去想妳,用了二千多種感情去表達我對妳的愛,用了……


退學

第二天的早上,我穿上整齊的校服,背起空空的書包和一個「頭腦清晰」,便乘
車到學校遞交退學信和辦理退學手續了。

經過了兩小時的對話,校長和老師最終也無奈接受了我的退學信。抱著輕鬆心情的我便放輕腳步,慢慢地走到未上課的班房前面,默默地懷緬五年來的日子,縱是有點心酸,卻叫人又笑又哭;開心的,快樂的;痛心的,悲哀的,往事一下子從抽屜
紛紛跳了出來。

「喂!幹甚麼在這兒呆企啊?不是承受不了退學的苦楚嗎?」

這一把聲音十分熟悉,但是,又好像十分陌生,總的來說,是熟悉的聲音加上陌生的口吻的效果。我回頭一望,是玄茹同學?不太相似吧!但是在感覺上,是的,她就是那個跟我分開了一晚的玄茹同學啊!她把五年來的「傳統」也革新了:她散開了她那條剛剛觸到頸的「馬尾」,脫下那一副眼鏡,但最大的改變,不是外表上的改變,而是她,她終於肯主動跟別人說話了,而且說話的方式和口吻,真的十分……難道這個才是妳嗎?雙子座的人所作的行為總叫人費解的。

「只是承受不了妳的轉變罷了!但我愛。」我開朗地向她表達。

「你總是口花花的,還不快跟同學們宣佈你的離開?老師快要來到了。」

是啊,竟然浪費了這麼多的時間,我也要把握時間了,於是我便沖進了課室。嘩!怎會是?黑板上竟然寫上「劉燡暄同學離別快樂」的九個大字,同學們都好像十分傷感的樣子,一切也跟腦海人的劇本起了出入呢!但是仔細想想,沒有可能,除非是……沒有錯,是玄茹同學的把戲啊!她沒可能這麼快便跟同學……

「怎麼樣子又呆了啊?還不跟其他同學上最後的一天課堂?」玄茹輕輕拍了我的頭一下,我想她大概已經跟其他同學開始相處了,我拖著腳步回到座位,才想起自己的課本都放在家中,沒有課本怎樣能上堂呢?

一本課本從我的瞳孔前掠過,我望望我的鄰座同學,是玄茹同學?想不到老師的調換座位效率又高了很多。

「是我跟其他同學提出這個要求的,我想跟燡暄同學當個好鄰居呢!」玄茹今日表現得十分活潑。

眾人的注意力也放在我倆身上,一直到午飯時間。當我完成了最後一堂的學習,便向同學們宣佈:「我們一起去吃最後的午飯好吧!我吃過這一餐後便不會再返回學校的。除非明年我還能入讀這一間中學,但我不希望你們會留下來陪我,你們要升到中六去啊!」接著便大顆兒到學校附近的一間酒家吃午飯了。


最後的午餐

小菜和飯都給吃完了,臨別總是叫人傷心的,有好幾位同學也表現得神色沉重。我不忍心看見他們這個樣子,因此,我向每一個同學也給一個祝福,並且跟他們說了數句離別之詞:「跟大家都有這麼久的感情,實在是……但我希望大家也尊重我自己的決定,因此大家也應彼此支持,一起在會考中取得好成績,來年才當我的學長。還有,就是希望大家……要彼此相愛,不要再欺負某些同學了。如果有甚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大家也可以來找我的,跟我通電也沒有問題的,但希望內容是關於生活和讀書方面的……好了,你們應該要回到學校去了,待我送你們一回吧。」

校門前離別,淚在心中淌,我以目光把你們送到班房,然後自己一個去找尋出路──去找尋一份薪水較高的工作。


第一份合約工作

香港的市道不太好,要找一份合適的工作也是一件難事,我翻了好幾天報紙才選出一些比較適合的工作(不需要中五程度或以上的學歷……),並準備好數十封求職信,但願能早日收到回覆,得到一份好工。過了數天,終於有一份「心頭好」有回覆了,是一份在寫字樓內當登記的服務員的工作。我換上一身簡便的服飾便去面試了。真的幸運,不用我去穿那些西裝上班去,我今年才十六歲,真的不想掛一副
「制服」上身呢!

去到那兒,環境還不錯呢!又只需要乘搭十分鐘的車程,薪酬也不錯,聽說還有很多福利的。我對這一份工作充滿期望,因此帶著信心和笑容去面試了。

面試進行得很順利,我就是這樣便被那間公司聘請下來了,而且在第二天便能上班。我帶著萬分喜悅去到學校門口前的巴士站,等待著玄茹同學下課,然後告訴她這一個好消息。

她這次不是獨個兒出來了,她和數個同學一起出來,還有說有笑,看起來她跟其他同學相處得十分融洽。看到她這樣,我都感覺到自己作了一個正確的決定,因此我也不想影響現在跟同學暢談的她。我反方向走好了。

「你不是在等我的嗎?為何又自己一個走開啊?」

「為何每次我的行動總是被妳知道的……我不想妳跟其他同學分開呢!妳跟她們繼續逛,不用理會我的。」我跟在我身後的玄茹同學說。

「難道你離開了一個月便忘記了只有我、你、元輝和明晨乘搭這一班巴士的嗎?元輝和明晨又常常要留堂,現在只剩下我一人搭巴士回家了。」她表現得有些寂寞。

是啊!差點忘記了跟她說我明天開始上班的消息。我對她說:「我明天開始上班去了,跟學校十分近的,我在三時半下
班,看來妳也不用再獨個兒回家去了。」

她露出了笑容了,樣子十分可愛的。我們在車上有說有笑,又談及面試的經過和工作的細節,而我也有問她的學校生活過得如何和其他同學的趣事…...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她住的地方的車站了,我送了她回家後,便獨自踏著孤單的腳步,在地上留下一片孤影回家去了。


工作加約會

打後的一個月,就是工作過後便去約玄茹同學回家。工作方面雖然是有點不上手,但其他同事和上司也十關照;跟玄茹同學天天相見,大家也十分重視對方,試過有一次我遲了下班,她足足等了一小時有多,直到我的來臨她才肯回家呢!而我也有等過她兩小時啊!因為她要上額外的課堂,但之前卻忘記了說給我聽,但是不重要,因為我們已經建立了一種無形的感情,彼此也十分珍惜對方,彼此也知道二人已經不能再分開了。

當我收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時,便立即走到學校們口跟玄茹見面了。這一次我跟她喝過下午茶後,便向她提出了約會的請求,當然我是不會強迫她的,因為她始終也是個會考生,她也要溫書的。意外地,她毫不猶豫地提出了一個問題:「我們該去那兒好呢?」這令我有點兒驚惶失措呢!不過我還是跟她說去看電影好了。

我待她換了校服後,便到戲院去了。她平日的衣著真的跟學校中的她十分不同,雖然不是甚麼「名牌貴價貨」,但是卻跟她十分合襯的。沒有關係的,她穿上任何衣服,我也會一樣愛她的。我們後來選了一套「笑片」來看,我倆皆在歡笑聲中渡過在影院中的一個半小時。其實只要是跟妳在一起,我的心聲已經笑了出來了。

看完電影後,我們在一間茶餐廳中享用二人第一個一起吃晚餐。我們一起吃一個炒飯和吩咐了一杯飲品,她說要一起分享第一份工資,因此不想自己另外吩咐多一個飯。雖然我吃得不太飽,但是心已經滿載著歡欣,其他的事,我根本不想多管,能夠跟妳在一起,我只有一句「夫復何求」。

這一晚顯得份外浪漫,我跟妳漫步在街上,談談剛才的那一套電影,和身邊的事物,總是要渲染上愛情的色彩。我認為是適當時候對妳說出適當的話了。
「是啊!妳想不搬到另一個環境住呀?」我直接了當地問她。

「沒有啊!沒有錢就不能做其他東西呀!我的金錢不能承擔起其他房子,能住在這間房子已經足夠了。你不是想給我金錢嗎?我不會接受他人的金錢的。」

「那就好了,我就是有一個不用再花金錢在租屋上的方法。妳可以搬到我的家住的,是長期屋住。」
她給我這個念頭嚇呆了,她慢慢地說出:

「這……不是太好吧!一個女子住在你的家,始終都是不太妥當的。還有啊!你的家人呢,他們也不會批判你這項的建議吧!」

我又得以詳細地解釋給她聽了:「其實呢,我的家人啊……已經有一年多沒有跟他們見面了,他們在外地工作,根本都不會在香港的,因此我這五年來也是自己一個屋住的。至於男女方面……我是一個十分循規蹈矩的人,我不會向妳做出任何事的,而我的家中又有兩間房子,有一空是我自己的,另一間已經很久沒有人屋住了,妳可以住在那兒的,總比起妳住在現在的租住房子好。我的家雖然不算很大,但希望妳不會嫌棄。」

她的樣子顯得十分矛盾呢!這一個提議確是挺不錯的,可是要她這一個女子住在一個男生的家中,總會是有點尷尬的。我知道她需要多點時間考慮,因此我繼續送她回家,待她好好想一想。十分鐘的路程中,我也沒有跟她說任何說話,她需要的是清靜的環境,讓她能夠好好地去思考。
到了她的家門口,我就跟她說告別了,自己卻在胡思亂想……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啊?」她喊道。

我轉身望著她,並向她點一點頭,表示可以的意思。

「你明天可否幫助我搬家啊?」她笑笑口了。

她的笑聲跟我的笑聲就像是連鎖效應一樣,我以笑容回答「可以」。
回到家後,回想起今天的事,我這一生也不會忘記的。幸好明天是假期,我不用上班去了。這一夜一定要有充足的睡眠,以應
付明日及未來的日子帶來的挑戰和衝擊。


大搬家

早上七時正,我已經起了床,整理了一番後,便乘搭巴士到妳的「家」去了。心情有點緊張和興奮,至中一以來平靜的心境,到中五才起了重大的起伏。

到了妳的家門口,按了幾下門鈴,怎麼會沒有人應門的?過了一分鐘後,妳才來開門口呢!沒有所謂吧!女子總是要在見面前整理一番的。想不到妳已經收拾好行李了,不過……妳的樣子看起來不是很夠精神的,定是不想我辛苦,要幫手收拾行李,才自己連夜整理吧!希望這夜妳會在我的家中好好睡一睡吧!嘩!才突然想起另一間房子是沒有床的,壞透了,算吧!一切事也回到家才處理。

那一間房子好像是欠缺了很多東西:書櫃、書和床,其至連窗廉也沒有安上。有一點兒羞愧,因此把自己的房間給她住,待另一間房間的設備都準備好,才跟她調換過來。種種東西也要重新評估呢!想不到家中多了一個人會是起了這樣的大變化,我又要量度房子的尺寸,和構思好房中的擺設又要去跟百貨公司下訂……幹了大半天,才一起去街市買菜燒飯。我跟她說倒是到茶餐廳享用晚飯比較好,又方便和不用再動工,但是她堅持要一起燒第一晚的飯,我尊重她的意見。

吃過晚飯後,便要繼續分配工作了,要協定很多規條,像是洗衫由她負責,洗碗由我負責等等,一直到十二時才完成基本上的事務。

跟她說了晚安後,便要安排自己的「睡床」了。不想再勞動了,因此我只睡在梳化上,慢慢睡著了。


夢中的早餐

晚上發了一個怪夢,當玄茹同學知道我睡在梳化上,她便把自己的枕頭和被搬了出來,然後睡在我的肩膀上,一起倚靠在梳化的枕頭上,一起蓋著同一張被子,一起睡在溫暖的被窩中……

清早起來,朦朦朧朧中感覺到身體被壓著,我想翻身過來,但是……原來夢境是真的,妳真的是睡在我的肩上,感到有少少安慰和害羞。我也不敢亂動身體了,看來妳昨天真的幹得累透了,現在睡得像個小孩的樣子,我只好閉上眼睛,讓周公把我的靈魂又……

呼!睡得十分充足了,星期天真的是好睡的一天。身體擺動自如,是玄茹已經醒來了嗎?一些食物氣味鑽進了我的鼻孔,刺激了我的眼部神經,我睜大眼睛一看,飯上已經準備好不少食物了。她真的是一個好女子,家中的起居飲食和家頭細務,她無一不曉;為我打點一切,無微不至。我坐下來望著跟我對望中的妳,妳的眼神溫柔至極,又帶有含羞的笑容,讓我對妳說出情深的一句:「我愛妳!玄茹!」

妳以反應來回答我:妳走過來坐在我的身旁,然後慢慢倚在我的身軀上;妳無言,卻令我心中發出上萬字的感激。這一刻的感覺,令我產生了一個奢望:時候就在此停下來好吧!我輕輕地觸摸妳的頭髮,然後身體轉動了少少,直到面對面,我才吻了妳的額數秒。

享用早餐過後,便去繼續整理房子。我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終於把所有設備都準備好了,玄茹的房子也大功告成。她的房間比我那一間還要漂亮得多呢!當然啦!我要她比我更加幸福,我要她成為世上最快樂的人,比那些擁有億萬身家的千金還要幸福。


她的會考

在模範會考前的數個月,我也跟她出雙入對,一起上學上班,一起放學下班,我倆天天也互相倚靠、互相扶持,一起走過大戰前平靜的時空。聖誕節、新年和其他假日我也陪著她溫習;她不明白的,我便嘗試自修去教她;她需要一個人去幫她練習英文說話能力,我便去充當這個人。

會考愈來愈接近了,在最後的這一個月,她幾乎每夜也倚著我的身躺去作最後的衝刺,直到深夜才叫我睡,但我堅持要跟她一起渡過這個考驗,因此差不多每一夜,我也是跟她一起睡在書上的。

在她應付會考的日子,我就發揮男朋友的功能了:每天也為她準備好美味的早餐,然後跟她到達一些不知名的學校,再約她享用午膳,和一直的鼓勵她……

終於等到她放榜的一日了,真的有點感到意外,她竟然取得二十九分的佳績,是全校最高的分數,而中英文也取得優的成績。我跟她到了一間比較好的學校登記入學,那所學校跟我和她以往就讀的中學距離不遠的。我二話不說,也和她一起登記入學重讀中五,這樣,我們便可以時時刻刻在一起了。終於,我們的申請都被那間學校批准了。


妳的中六,我的中五

新學年中,她比我就讀高一級,心中當然有少少忐忑,好像自己變了一個小朋友一樣。後來想通了,將這一股感覺化作讀書的動力,令我在新學年中都取得優異的成績。這一年中,我一方面上學讀書,另一方面也繼續當兼職養活大家;而她就尊注讀書和處理家中事務。她也有向我提出一起工作的意見,可是我不接受,因為我想她能夠專心應付學業,爭取更好的成績去就讀良好的大學和學系。

可是再細心想一想,其實我也不需要當兼職,我倆也可以有足夠的生活費的,因為不知甚麼原因,我跟我的父母極少聯絡,可是他們每月也會以郵寄的方式給我一筆生活費的。我在過往的五年,也儲下了不少的積蓄,以備不時之需,這一筆積蓄甚至足夠我跟玄茹使用一兩年呢!說起話來,已經有兩年多沒有見過父母了,甚至平日寫信給他們,他們也沒有給我回覆的,只有源源不絕的生活費。罷了,只要能夠跟玄茹在一起,其他的東西便變得不重要。

這一年的中秋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因為這是我跟她過的第一個中秋。我倆一起到石澳沙灘去賞月,雖然交通費也是挺昂貴的,可是偶然一次,也不算是過分的吧!我們躺在沙灘蓆上,大家擁抱著大家,細數出昔日的童真和刻畫出一段段不為外人所道的故事。天上的星星又為腦海中的圖畫點綴生息了。就是這樣,聽著潮水和晚風為我們演奏的交響樂,置身於自然界賜給我們的寢室和在點點燭光併合而成的月圓夜,二人的身軀便緊靠在一起了。

這一年跟上年相反,是我要去應付公開考試了。玄茹同學這一年實在幫了我不少,為我準備了大量的溫習材料和考試技巧,她也有輔助我去練習口試和其他的試卷。說到這一刻,真不知如何才能去感激玄茹對我的支持和鼓勵。她也想跟我一起拼搏達旦,但是我不許可,因為她還是要應付中六的課程的,我只准許她睡在我的房間,好讓她不感到孤獨,但又不至於跟我一起不眠不睡。

在會考的日子,每天也要作出最後衝刺,目的只是為了在眾人中突圍而出,和不令玄茹失望。終於在放榜的一日,我們一起接受三十分為我們帶來的歡樂,接下來就是一連串的慶祝活動和為日後的生活作打算。我當然會繼續讀中六的課程,而玄茹她也要為自己的前途作考慮了。


人生交叉點

她苦惱了幾個月,可是也不想跟我說出她的夢想:到外國體驗大學生活,直到一天我留意到她拿著的一本小冊子,是關於英國的一間大學,我才知道她的想法。雖然大家也不想承受離別的痛苦,可是我再想一想,我何嘗又不是想入讀中文大學呢!入讀外國大學對她來說,簡直是夢寐以求的,因此我對她說出自己的感覺,支持她的決定。她也考慮了很多因素,好像是害怕我過不了一個人的生活和外國的環境等等,最後也決定了如果能夠的話,便到外國進修大學課程了。

我特別珍惜這一年的,因為知道可能二人相處的時間不多了,以她的成績和資質,要入讀外國的名校也不是一件難事的,因此每逢節日,總會到各處遊覽,為大家寫下更多刻骨銘心的片段。

她果然沒有令我失望,雖然這一次高級程度會考,我是幫不了她的,除了給她無限度的支持和鼓勵之外,但是她最終能夠最得三個優和兩個良的佳績。我高興之餘,也帶著沉重的心情去面對她即將離開香港的事實。我跟她去辦理入讀海外大學的手續和其他出入關口的申請,便確定她在八月尾便會離開我的事實。在八月中的日子,我跟她實在過得十分辛苦,總是形影不離的,有時還會突然吻對方和緊擁抱著。到了她離別前的一夜,我們睡在一起。怎樣能夠叫人入睡呢?我倆在一起的日子已經有兩年了,種種的感受和回憶,都叫人難忘和珍惜。我們雖然不能入睡,但卻緊擁著對方,好讓大家也知道二人還是在一起。直到這刻,我還未為她流過一滴眼淚的,可能是因為在一起的日子根本就沒有悲哀和傷痛吧!


機場別

第二天的時間過得特別快,但我倆的動作總是慢慢的,好像十分提不起勁的樣子。到了機場後,我跟她說了一些十分重要的說話。

「到了那兒,要好好保重,我會照顧自己的,她也要啊!帶著這一筆生活費到那兒安定下來,然後專心去學習。生活上的所需費用我會寄給妳的,如果不足的話,一定要通知我,不要自己去當兼職而影響學業啊!還有……如果妳在暑假有空的話,可以考慮回來生活的,但是如果要學習的話就別了……切記我有足夠的金錢去支持妳的生活,不要令自己在了外地還要挨物質上的痛苦呢!」傷心的感覺由口表達出來。

「只要我讀完三年的大學課程,我一定會回來跟燡暄一起的,一定要等我……自己要多多保重……」我第一次看見她哭了出來的,連鎖效應又出現了,我又跟她一樣,眼中細流著淚水,說話變得笨重,只想二人緊靠在一起。

看著她上機時複雜的眼神,我的心又在打結了。飛機升降,印證了我們第一次的離別。


三年零十萬個月

打後三年的日子,實在是一種折磨:獨個兒上學去,回到家中又沒有任何生氣,就像失去了家中的靈魂一樣。雖然我也能在高級程度考試中奪取了四個優和一個良的佳績,還能順利入讀中文大學呢!可是,我現在只想跟妳在一起,因此,我此生此世也不會忘記妳的。

每逢佳節倍思親,單影倚在中秋夜,感觸實在是大得很。有誰想忍受這種相思之苦,可是為了妳的前途,我甘願承忍這種煎熬,因為妳比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和感受也都更重要。不知在遠方的妳,會否有這種感覺呢?我知道妳也是十分期待再會見的一天。

雖然有跟妳說過暑假返港一事,但無奈妳要應付很多課程,因此在整整的三年內也不能跟妳見面,只好以書信和通電來維繫彼此的思念,可是,都是以書信形式為多的,因為通電的費用也相當昂貴的。

在妳畢業的那一年暑假,我跟妳通了一次電話,可是卻得到一個令人失望的消息呢!

「妳在何時會回來啊?」我滿懷希望地問道。

「……這個……我恐怕要在這兒進修多一至兩年了。實在對不起,又不能回來跟你一起生活,我也是十分痛苦的,可是,請燡暄也體諒我的選擇。」她的回答,是我所未能預料到的。這一次我的心痛了,分開了三年,難道我們又要等多兩年嗎?
可是,她比我自己更加重要,因此我也會體諒她的。入讀外國的名校已經不是一件易事,她還能夠再進修上去,也是一件令人鼓舞的事,因此我應該支持她繼續在外國進修的。

「不要緊的,要好好的讀下去,不要放棄這麼珍貴的機會啊!有空的時候才通電又或者是返港探一探我吧!電話費十分貴啊!下次才通電吧,有甚麼特別事才通知我吧,記得要來信給我,金錢上由我來支付便行了,要小心身子,再見。」

雖然口是這樣跟她說,可是內心卻是十分難過的。苦等了三年的心,看來又要呆等多好些日子了。


門鈴「再見」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快要進入大三的學年了。我的心,由妳離開的一天起便沒有復合過;直到那一陣陣的門鈴聲響起前,心碎的我還不曉去面對生活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那一個清早,門鈴突然響起了,雖然我不知道為何會有人來訪的,但是當然也去開門。

「別說話,待你想好有甚麼要說才跟我說。」熟悉的聲音又在我的耳邊響起,雖然已經有三年沒有聽過這如此真實、如此親切的聲音,可是,我是不會忘記妳的聲音的。

擁抱在客廳中,我不想失去這種感覺,因為,妳已經回來了。這種感覺,使我感動和高興得流出男兒淚;三年來想跟妳說的話,想向妳表達的感覺,現在在腦海中翻動了一陣陣的漩渦。

「為何事情會是這樣子的?妳不是要進修多一段日子嗎?」我輕撫著她的臉頰。

「沒有啊!我決定不在外國進修了,因為實在是太奢侈了,而且我也很想有你在我以後的日子陪伴我……」她也不禁哭了起來,看來她在那兒的生活真的不易過的。雖然外表上是成熟了不少,可是,她現在的樣子,總是精神不太好的。

「那麼我們便不要再分開了。待我完成大學課程後,便一起工作,一起生活,一起走過餘生……」

「不……我下個星期要到英國一趟,之後……」她的話被我的衝動打斷了。
「不是說不到外國嗎?難道我又要等多三年?」她聽了我這番話,笑了出來。

「聽我說下去吧!我說要到英國完成一個考試和其他退學手續,得到學校的畢業證明書和其他合格證明文件,我才能在香港找一份好工作的。因此你要等我數天呢!實在對不起,才剛剛回港,就跟你說這些話。」她解釋得清清楚楚,也叫我放心下來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一起生活,一起緬懷過去三年大家的生活,不禁感到有點唏噓!她的生活真的不易過呢!她原來也有當兼職去賺取生活費,在又要兼顧學業和工作的情況下,她每天也只得三至四小時休息,難怪她會這樣的沒有精神。我所承受的根本就不算得是甚麼,她為了改善彼此將來的生活,足足挨了整整三年,現在又要去應付一些文憑的考試,我實在是痛心呢!因此在這幾天,我也一直陪著她,我跟她一起好好休息和互相安慰,這時我又發覺她比三年前的她又變了很多了:她變得感性了很多,她變得容易哭,往往在擁抱期間也灑淚在我的胸膛上;她不願意獨個兒,就算是到市場購買一些食物也要兩個一起去。雖然不曉得為何她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但如果是因為我,那麼我真的是不忍心,我不忍心看見她現在的這個樣子,本來堅強的她變得比以往懦弱,因此,我會用我的餘生去補償妳為我付出的一切。


第二次分別的啟示

第二次分別雖然時間短了很多,可是分別時二人的情緒更加高漲,竟然哭個不停,直到飛機起飛前的最後一次召集才肯分開,可是淚還是一直在流呢!我的二十二歲是哭得最多的一年,也是我最珍惜的一年,因為失而復得的感覺總是叫人要好好珍惜的。

她這次帶著更多的文憑和眼淚回來,這時,我便發誓我們以後不要再分開,就算是離開人世,我們也要在一起。

不知為何她會變得這樣的依靠我的,總像個小孩子一樣,每一分每一秒也不肯離開我,而我也被她這種感情打動了,因此當我一完成了大三的課程,我們便在名義上成為夫妻了。我們雖沒有去註冊成為夫妻,但是卻以夫賢妻相稱。我們都討厭那些無聊的規範──去註冊結婚,但夫妻卻終日鬧個不停,甚至以離婚來要脅對方。


我們的第一所愛情結晶品

我們在完成所有課程後,便一起以一筆小資金去開辦了一間公司了。我們二人真的是天衣無縫的組合,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在大家的能力發揮得淋漓盡致的：她擅長於物業管理和市場的運作,因此公司的大小事情,她也能兼顧得到;我擅長於會計學和經濟學,對於公司的營運路向和營運業績可以完全處理得到。就這樣,我們開辦了一間售賣家具擺設的小公司了。

開業的頭半年,生意不太好的,因為經濟不景和新產品未能獲得良好的口碑;及後,我們的產品在市場上打出了一個名堂,而市民也願意購買我們的產品,因此我們公司的業績便有盈餘的出現了。二人一起努力工作,終於把公司的規模擴大了,產品變得多元化,而在港九新界也開設了好幾間分店了。回想起當初創業時,總是辛酸和失落的,唯有靠著彼此不停的鼓勵,才能渡過難關,把原來的一間小店鋪發展成為現在的這間有連鎖分店的大公司。

時間久了,也有考慮到需不需要兒女的問題。我原本也想有一兩個子女去陪伴我們,但一考慮到如果我們其中一個去了的話,另一個也一定隨即跟隨去了的一個的,因此我們還是兩個人生活好了。我們都知道當孤兒的感受,因此我們不想製造更多的孤兒,這樣也對他們不公平的。

就當一切看似平步青雲時,總是象徵著暴風雨的來臨的。我們有了新的房屋,新的車子,三十歲的我們已經成為了富戶。光陰的流逝不能減卻我們之間的愛,但死神卻一步一步地牽走妳我的生命。


三十一歲的「生日」/「生忌」

在我們三十一歲的生日,滿載著歡欣的車子把妳我都帶到太平山頂上的一間高級餐廳,我們享受過一級水準的晚餐後,便到頂峰上欣賞「東方之珠」的緊榮了。環境帶來的浪漫,令我們回憶起以往十五歲一起的日子;處身於最高之處,就像代表著當日窮困的日子都成為過去了,現在我們已經是一對富翁了。躺在軟綿綿的草地上,靜靜地聽著東南風要傳遞給我們的訊息──誇過了大洋,風雨還是要來臨的。我們回到車上,在風雨交加的惡劣天氣下駛回家去了。

想不到此行卻是我倆的最後一行。「!」回憶中只有救護車發出的聲音和朦朦朧朧的呼叫聲,是死神跟我招手嗎?我不曉得……


永遠的傷

眼中的景象,回到十五年前的那天;在車上吻著玄茹……她搬到我的家中定居,開始二人同居的生活……她在機場上孤單的眼神又再一次望著我……擁抱著,卻要接受第二次的離別……在太平山頂上,二人就像是天下無雙的成功富翁……車子被另一架車輛撞上了……

我立刻驚醒了,左腳十分疼痛,左手也被甚麼東西紮得緊緊的,身子根本就不能動彈,可是,我只是想知道玄茹的消息,其他的事我也不想顧及。我像瘋了的樣子,在病房中大吵大叫,只是要求能夠見到玄茹,可是醫生和護士卻按著我,還給我注射了麻醉濟。哼!麻醉濟雖能令我不能活動,我卻不停地呼喝玄茹的名字,直至力歇聲沙,再次墮入惡夢之中……

玄茹!不要遠我而去,我不停地跑,卻趕不上妳的腳步,難道妳要比我走先一步嗎?妳忍心剩下我一人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上生存嗎?呀!

我又驚醒了,但這次不再嚎叫,只是不停地哭,我哭,由白晝到黑夜,沒有人能夠阻止眼淚從眼睛中跌下來,沒有人能夠知道愛人之間的心靈相通,沒有人能夠明白我現在的心情,除了離別了人間的妳。

為何人要這樣的自私呢?為了自己一時的快感和方便,便把車子駛得快快的,還要折線越過其他車輛,終於撞上了我們的車子。是我的錯嗎?為何要妳一個人去面對痛苦和死亡,而我卻能生存在這個沒有公理、沒有定律、沒有意思的世上呢?


妳的日記

我一邊哭,一邊看著妳這十多年來為我所寫下的日記:

「一九九八年十一月十五日 晴 中五
今天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了我,還說了一些鼓勵我的話,實在令我不知所措呢!怎樣也好,他就是與眾不同的,總是做出別人無法想像的事情,因此他的所作所為,我是不會忘記的,還有他的一吻……其實他真的是一個好男子,可是我不配跟他交往吧!算了,不要妄想了,只要跟他的說話去做便好了。」

那一天真的改變了我們,然而,淚把日記也沾上一片模糊。

「一九九九年二月五日 晴 中五
今天跟他約會呢!是第一次的約會啊!十分高興,真的像不到原來他是這樣愛我的,還提出了同居的要求。好吧!跟他一輩子我也不會後悔的,他待我這麼好,我也要一直跟隨和支持他的。不過他的身世總是有點怪怪的,也好,跟我的也不大分別,這樣二人會容易些相處吧!」

思憶湧個不停,眼淚從未試過這樣放縱的。

「一九九九年二月六日 晴 中五
搬到他的家中住了,總是有點十分親切的感覺,可是我的房間尚未整理好,因此他讓了他的房間給我住呢!他自己卻要孤個兒睡在梳化上,我又怎好意思和忍心看見他這個樣子呢!讓我也跟他一起倚靠著吧!一起睡在梳化上,感覺十分溫暖,若果以後也能在他的肩膀上便好了。」

二人的身縱是分隔兩地,心也會牽著一起的。

「一九九九年九月十八日 晴 中六
今天是我跟他一起過的第一個中秋節,他真的十分溫柔和體貼,如果時光就停在此刻,那麼所有回憶也只有美好的。說起來,我還未跟他說過『我愛你』呢!找一個機會跟他說,讓他也感受到我在車上被他吻的感覺也好。」

生與死雖只是一線之差,卻把我倆分開在天崖海角各一端。

「二○○一年八月九日 陰 中七(畢業)
考慮了好幾個月了,雖然真的很想跟燡暄一起生活,直到無限個永遠,可是,我的理想是到外國進修。既然他也明白了我,為何我又要猶豫呢?都只因為我有你這一個體貼成熟的伴侶,才令我不知如何是好的。要我自己一個走到老遠處,把你丟在這兒,實在是對不起。我很想跟你在一起,但是……算吧!不要多想,要準備到外地進修的行李了。」

距離不是愛情的障礙,我倆的心還沒有分開過。

「二○○四年七月十五日 雨 大三(畢業)
今天跟他通過電來,他真的快要挨不住了,都是我的錯,我也不能再過著個人的生活了,我很想立刻回到你的身邊。讓我給你一個驚喜吧!雖然這三年來的生活是十分艱苦,可是,學到的知識是一會白費的。心中一想起你,便有著無限大的動力去支撐著日月的摧殘,沒有了你,我也是活不下去的。」

二人的其中一個去了,另一個也會跟隨著的。

「二○○八年四月五日 晴 公司開辦的第一天
我們終於挨出了一間公司來了,多年來的努力果然沒有白費的,現在讓我倆好好把這一間公司經營好,見證著二人之間愛情的偉大,也給我們找一個安身地。」

我不懂去說了,我只想知道妳身在那兒,我一定會來找妳的。

「二○一二年七月十日 晴 公司開辦後第五年
一切也平步青雲,我們有了車,有了更大的房屋,我們不再是當日的小孩了。他真的是十分成熟的,處事總是細心周到,公司經營了幾年已經有了這麼大的成就,實在是他的功勞。不知在那個時候,我們會夠金錢買下一個小島,在那兒築起愛巢呢!」


最後的一天

日記的最後一頁,讓我替妳寫好了。
「二○一三年六月一日 雨 我們最後的一天
妳的離開,並不代表我們愛情的結束,而是我們在人間的解脫。我不再多說了,我不想妳繼續等下去了,讓我也來陪著妳,走過日後要走的道路；請靠在我的肩膀上,不要害怕……我愛妳一生一世,由醫院的三樓將能見證到。」


故事的終曲

整本日記也濕透了,已經不能再哭下去的我,以殘缺的身軀、殘存的力氣、殘留的記憶去完成這一篇《愛的遺憾》。我不能讓妳再等了,盼我不會被打落在地獄,跟天國的妳再分開;若然如此,希望死了的身能在地獄中死多一次,在來生與妳再見,玄茹……我愛妳。